武含春跟着何方站起来,他好像浑身都冒着精气神一样,武含春甚至不由自主的怀疑了一下,刚才那个垂头丧气陷入凄苦回忆悲催童年的到底是不是何方。
“走吧,约会去啊,你是不是很久都没约会了?怎么这个表情?”
何方弯着腰看着武含春,他现在几乎和她一般高,武含春差点窒息过去,她没想到这个何方果然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比女人都那啥,尤其距离这么近的时候,他皮肤真是白嫩得没有一点瑕疵,而且五官也俊朗得要命,要不是武含春定力强大,就冲她这么多年没碰过男人了,她肯定要克制不住犯罪的。
“约会这个词儿,不是对谁都能说的。”
武含春脸红的发烫,憋了半天才蹦出来这么一句话,何方点头,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似的。
“我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了解,我也明白我在什么,武小春,你不打算跟我约会啊?”
“约会都是看电影的。”
“那是情人之间约会,咱们不是,所以约会喝酒去。”
不得不说句实话,何方解释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武含春还是情不自禁的失落了一下,不只是一下,好几下都有了,原来还是她有点自作多情,何方的目的压根儿就很单纯,是武含春自不量力罢了,也怪,自己这样的,连相亲都不顺,何况花样美男钻石王老七呢。
武含春怒了喘了一大口气,把自己心里的失落感逼了回去。
“可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很容易喝多。”
武含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不想再背你一次了,那次我刻骨铭心。”
何方没忍住喷出来,“其实我也是,我长这么大都没被女人背过,一直不了解那个滋味儿,这还得感谢你,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
武含春最讨厌他这个德行,果然厌恶的人不分时间场合都是让人讨厌的。
武含春虽然烦他,但还是乖乖听话了,她没跟着何方走,她觉得这样有钱冤大头不适合选地方,肯定是要赔本的,现在做生意的比猴子都精,尤其开饭店的,基本上就是用嘴砸死你,所以武含春对他口袋里的钱大发慈悲了一回,当然了,也是为她大学同学丁茂灿带了一个财神爷过去。
丁茂灿跟武含春同岁,俩人都是剩到现在还没着落的剩人,只不过一个剩男一个剩女,听上去丁茂灿更容易脱销一些,因为男人三十正是最如狼似虎的时候,感觉还很年轻,可是女人就差着了,好像三十就等于被雨水浇烂的烂白菜,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吃不进去了。
丁茂灿在西城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一个月把俩服务员开支和店面水电费算出去还能盈利差不多七八千,算是中等小资的条件,按说这样的男人不至于没对象,何况丁茂灿上大学的时候还是班草,可是这丫是个痴情汉,就喜欢黎艳艳,喜欢多少年了,这么说吧,武含春喜欢了希宁多少年,丁茂灿就喜欢了黎艳艳多少年,听上去都心酸,傻子都凑到一起了。
武含春拉着何方到饭馆的时候,丁茂灿正坐在前台发呆,柜子上放着大把的百元钞票,不用问也知道,准是陷入了对黎艳艳的狂想曲了。
武含春走过去啊了一声,把丁茂灿吓得直接就蹿了起来,他看清楚了是谁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以为收保护费的来了。”
“天子脚下的北京,首都!哪儿的人敢这么猖狂?说出来,我替你废了他们!”
丁茂灿苦笑了一下,“北京就没猖獗的人了?告诉你吧,我前儿回家,带着两万现金,就在马路对面那个胡同里丢了,我还打算带回去给我妈买衣柜呢,结果给贼了。”
武含春一愣,“你傻子啊,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种人叫警察么?”
“是啊,报警了,警察说别抱希望,首先,胡同里没有摄像头和监控器,当时也没人在现场,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见对方什么模样,这钱基本上打水漂了,******,我连点儿声都没听见,就等于白扔了,我要是大老板成了,我全当济贫了,我自己就够贫了,我这不是倒霉催得么!”
武含春看了一眼何方,笑了一下,“没事儿,我钱是给不了你,但是我给你请来一财神爷,你把最贵的都上来,多拿点酒,他是华融国际的,你明白吧?”
武含春朝着丁茂灿挤咕了一下眼睛,丁茂灿当时就明白了,提着尖嗓子朝着后厨就喊上了,“满汉全席都上!名珍贵酒都上!”
何方摸摸下巴,“满汉全席?这种档次的饭馆还能做这菜?”
武含春拉着他往里面找座儿,“听他瞎掰,满汉全席在他这儿就是普通小炒,跟那种实际意义上的不一样,他就是为了显得有档次才给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你听他的,都算上还没五百块钱呢,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增加经济负担,知道你被你妈赶出来没带多少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随便抖落口袋两下,不得有个万八儿的?况且你请我喝酒约会,你总不好太寒酸吧?”
何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抬头看见丁茂灿又回来了,只好咽了回去。
“哎,小春儿,你过来一下。”
丁茂灿说着话就往门口的前台走,武含春看了何方一眼,指了指桌子,“你等着我啊,你先吃。”
何方摸了摸鼻子,“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丁茂灿咳嗽一声,“哎哎,秀恩爱外面去啊,我单身,让我别扭呐?”
何方没说话,武含春冲过去大力的扇了他脑袋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就是我一个朋友,比我还小一岁呢,什么恩爱不恩爱的,我这样的,人家能看上我?”
“小春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丁茂灿故作正经,“你什么样啊?我看你比那些败家女都强多了,大方端庄,贤惠稳重,多好啊,当婆婆的都稀罕你这样的,现在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忒俗气。”
武含春翻了下白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啊,大方端庄,贤惠稳重,你夸三八红旗手呢?现在哪个女人愿意听男人夸这个?实在没词儿了你别说,烦不烦。”
武含春撅着嘴坐在前天后面的椅子上,把丁茂灿给揪了起来,“那边站着去,我坐会儿。”
丁卯擦也没急,乖乖的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正擦筷子的何方,眉头有点皱,“嫌我这儿脏啊他,擦筷子干嘛,我都用消毒水洗的。”
武含春连眼皮都没抬,“习惯了就好了,他,贵公子哥儿,轻微洁癖,不是嫌你这儿,五星级酒店,他进去也这样。”
丁茂灿呸了一口,“我就瞧不起这种出来显摆得瑟的男人,纨绔子弟,哎小春儿,你不是最腻歪这样的男人么,怎么你还跟他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武含春喝了口水,差点吐出来,“胖大海和苦丁?”
“对,去火。”
武含春叹了口气,摇晃着杯子里的茶叶沫子,“为什么男人都喜欢那些娇滴滴的苗条做作的绿茶婊白富美呢,我们这些苦丁茶就没人爱喝?别说男人,自己喝一口都嫌味儿不好,不够清香不够甘甜,苦大仇深的,我们去火懂不懂啊!”
武含春把杯子“砰”地摔在桌子上,用力拖了拖胸前,“最近胖了,但是罩杯一点没涨,我还是A。”
这次换丁茂灿喷了,“一百三十多斤,罩杯还是A?稍微正常点的,也都C了。”
“不知道,大概老天嫉妒我吧。”
“嫉妒你什么?嫁不出去?”
“嫉妒我聪慧,连我原先的老板都嫉妒我,我跟着他干了那么多年,我辞职的时候他都没挽留我,好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似的,我的确很出众,能力也超群,我们公司那么多员工,都跟我特别好,相反对他这个老板疏远而冷淡,他大概感受到了危机,我觉得我是个不被世界认同的才女。”
丁茂灿看着她冷笑,“我觉得,你是个认不清自己的傻子。”
“你刚才问我什么?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
武含春终于反应过来了,丁茂灿点头,“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何方,几何的何,方正的方,名字挺规矩大方的,是吧?”
武含春说完回头看了何方一眼,不住的咂嘴,“吃饭都那么文静,其实男人阳刚点好,他这样的,我这样的,我们走在一起,不认识的人都以为我是男人他是女人,我吃饭从来不擦嘴,你看他,吃一口擦一口的,多麻烦,吃饭这样最不尽兴了,谁知道呢。”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丁茂灿抓耳挠腮的回忆着,一张脸扭曲得要命,看得武含春都发冷,“是不是华融国际?我记得你去面试过,在开这个饭馆之前。”
“对!”
丁茂灿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顿时武含春都觉得整个房间都摇摇晃晃的。
丁茂灿一百七十多斤,估计和他开饭馆油水足很有关系,而且他说过不止一次,“我只要一想黎艳艳,我就靠吃来发泄。”于是如愿以偿发泄成了一个不只是黎艳艳,一般女人都看不上眼的胖子。
好在丁茂灿身高还可以,一米八,算不上太胖,过得去眼,可惜人家一米八一百七十斤,都是肌肉和骨头,魁梧健壮,女人有的还喜欢这样的,觉得特别有安全感,但是也有很多女人,喜欢单薄偏瘦的小白脸子,就比如武含春吧,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两者居中的,因为希宁就是,可是当何方出现之后,她才发现了自己潜在的爱好。可是丁茂灿本来顶着前者 胚子却没长前者的气度,他身上的都是肥肉,还没结婚呢,三十岁的男人,本来特别诱惑刚毕业的小姑娘,但是他自己堕落了,肚子上的肥油,已经让人惨不忍睹了。
“华融国际特别牛 逼,知道总裁方远征么?我去,一年好几个亿那么赚,赶上内地李嘉诚了,特别低调,都不接受采访,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明星才能被狗仔子骚扰的,听说那个方远征,连在地下车库撒泡尿都被记者拍到了,还是和女记者,为了表达对方远征的爱慕和敬仰之情,这么形容方远征的那泡尿。‘他细水长流的资金流程撑起了华融国际连续数年稳居世界五百强的传奇,就连他方便的时候都充满了铿锵有力的男人的雄性’。”
“噗——”
武含春一大口胖大海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喷了出去,正好不偏不倚溅在丁茂灿的脸上,武含春擦嘴,丁茂灿擦脸。
“这么恶心?方远征多大了?三十四十?”
丁茂灿比划了一个“五”,“五十七,据说还是大生日。”
“真成,看来钱不光能使鬼推磨,还能使人说胡话,女记者爱慕他吧,爱慕他的钱吧,节操呢?”
“节操管屁用啊!你有么,你能不工作靠着节操开豪车住豪宅?现在小姑娘多现实,怪不得你搞不着对象嫁不出去,你天天惦记着节操哪成啊,看见他合适了么,喜欢么,直接扑倒上了,生米煮成熟饭,不认帐都不成,最好一夜怀胎,你得知道,现在小姑娘为了嫁得好点,真是豁出去了。”
武含春咂嘴,“那你怎么没找到女人,你想的听开啊,而且这事儿,都是男人占便宜,你花点钱讨她欢心,人家还陪你在床上颠鸾倒凤呢,就算不是一心一意,就算她广泛撒网捕鱼,最起码在床上跟你专心致志吧?”
“那未必,我的雄风我自信,你怎么知道天外没天人外没人?”
“……”
“小春儿,还来不来吃了,都凉了。”
武含春转头答应了一声,拍拍丁茂灿的肩膀,“他叫我吃饭呢,我得去了,这丫脾气不好,跟脸完全不一个格调的。”
丁茂灿斜眼朝着何方的方向撇嘴,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小白脸子有什么好,偏偏女人都喜欢得不行,估计床上都不持久,哪有我们这些五大三粗蓬头垢面的男人好,那方面爽到死。”
武含春脸红了一下,“女人爱的不是小白脸子的阴气,而是人家嘴里永远不会说出你刚才这番恬不知耻的话。”
武含春颠颠儿的跑到何方旁边坐下,环视桌子一大圈,咂嘴,“不喝酒么?”
何方眼睛一亮,“行啊,来十箱!”
“十箱?你洗澡啊?”
丁茂灿走过来差点栽倒,“我这儿没池子,泡酒浴回家去。”
“喝,我们俩喝。”
何方字正腔圆的强调着,“小春儿酒量你还不知道么?”说完看着武含春,“我的酒量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你倒是说话啊!”
武含春看着丁茂灿,“五箱青岛纯生,两瓶二锅头,一瓶老白干,一瓶干红,不够再点,先来这些吧。”
丁茂灿嘴角抽搐了一下,“成,我看看你们俩怎么喝下去。”
武含春和何方干了一瓶又一瓶,武含春说你可得喝下去,不能吐了,何方说我喝不过你,但是比一般人酒量还凑合。
喝了差不多俩小时,酒基本上就空了,而他们俩人也舌头都短了,醉眼朦胧的,武含春很少醉,这次算是认识何方以来的第二次,她看着屋里觉得天旋地转的,丁茂灿站在旁边真傻眼了,见过能喝的,真没见过喝起来不要命的,他咂嘴摇头感叹着,走过去拍了拍武含春的肩膀,“你们俩谁结帐啊?”
武含春愣了一下,打了个酒嗝儿,忽然哈哈大笑,何方见她笑也跟着笑,“你笑啥?”
何方是贵公子,平时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对待发型比女孩都苛刻,此时此刻也懵了,头发被自己抓的乱糟糟的,衣服扣子也扯开了,趴在桌子上吐着舌头咯咯乐,武含春指着一脸惊愕的丁茂灿笑,“跟我开玩笑呢,知道我谁么?”
何方咳了一声,跟着拍桌子附和,“你知道她谁么?”
丁茂灿眉毛一拧,“你不武含春么?”
“胡说!”
武含春厉声呵斥,“我是酒神,酒仙!找我要钱?你好大胆子,我来这儿就没打算给钱!”
丁茂灿差点气得吐血,“不要钱你点这么多,脸就都算上八百多块呢,你跑我这儿杀熟吃霸王餐啊武含春?”
丁茂灿说得什么他知道,可是武含春和何方已经不知道了,他们俩一个歪在椅子上一个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唯一的知觉就是可能在外面不方便脱衣服和撒尿。
丁茂灿只好自认倒霉,特别大的声音问武含春住哪儿,武含春眼睛都没睁开,指着何方,“问,问,问他!”
何方咧着嘴,“在,北京天安门。”
“啥?”
丁茂灿再次要吐血,“你住天安门,郭德纲相声里在天安门广场生孩子的妇女是你妈吧?”
何方还是咯咯乐,丁茂灿实在没辙了,招呼服务员过来,不耐烦的摆手,“弄出租上,附近宾馆凑合一宿,明儿早晨他们俩醒酒就知道各回各家了。”
武含春和何方都倒下去的时候还有最后残存的意识,武含春知道旁边是何方,何方也知道旁边是武含春,但是武含春先躺下的,柔软的床颠了一下,她不舒服的闷哼了一声,而何方躺下来的时候,更是巨大的一次颠簸,她翻过神,蹙眉扒拉着,却被何方把手给攥住了,他哼哼唧唧的浑身滚烫,酒精窜了上来,“这是哪儿啊……跟我家床的味道不一样。”
武含春用力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随即又闭上了,“大概是白宫吧,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