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异兽这一关,夏慕秋同白狼一同走进了异兽身后的洞中洞。刚一进洞就看到一段非常陡峭的阶梯,不过好在石洞两边有长明灯照明,所以夏慕秋和白狼很容易就能从这里走下去。想到蔚蓝芷很有可能就被关在这个洞穴里,他心里越来越激动。
一人一狼走下了大概不到三层楼的高度,石洞就已经到底了。而在石洞最深处的角落里,蹲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囚犯。那囚犯的脸上被浓密的胡须所覆盖,乍一看好像野人一样。他头发应该一直没有洗过,像绳子一样一缕一缕的垂下来。衣服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许多地方都露了大洞。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粗重的铁链拷着,全身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夏慕秋看到这犯人的时候先是一惊,但在见到洞底狭小的空间之后,脸上难掩失望之色。那个囚犯一个人几乎就装满了洞底的所有空间,蔚蓝芷自然没可能被关在这里。就在夏慕秋彷徨之际,那囚犯缓缓抬起头盯着夏慕秋,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夏慕秋与他四目相对,发现他的脸上布满了泥污,根本看不出年纪,不过他的眼神深邃而晶莹,仿佛可看破一切世情。
“你是谁?”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那囚犯的声音虽然略显低沉,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和孤独之意。
“我叫夏慕秋,你呢。”夏慕秋说。
囚犯点了点头,说:“我叫苏天河。”
夏慕秋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原来你是二师伯的儿子。”
囚犯苏天河点了点头:“我好像有过一个姓夏的师叔,不过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了。对了,你怎么进来这里的,我爹不知道吗?”
“……我是偷偷来到这的……”夏慕秋说。
苏天河仔细打量着夏慕秋,发现夏慕秋手中没有兵刃,而且上半身连衣服都没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你赤手空拳,却是怎么打败魔犬兽的?”
“魔犬兽?”夏慕秋想起了那头狰狞的狗头虎身的看门兽,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双头怪物吧,我只是跟他来回绕圈,他自己把自己缠到柱子上,撞晕了过去……”
苏天河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还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大师兄,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你是犯了什么错吗?”夏慕秋见苏天河的惨状,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说犯错倒也不尽然……”苏天河淡淡的说:“我父亲认为我入了魔道,所以把我关在这里面壁思过,希望我能回心转意、重投正道。”他故意将正道的正字说的非常重,语气中似有调侃的意味。
“什么是入魔道?”夏慕秋问道。
苏天河道:“入魔道的说法有很多种,但总体而言,犯了魔道三戒才算是真正进入魔道,一是修炼魔道法术,二是使用魔道法宝,三是自甘成魔。”
夏慕秋猜到苏天河被关在这里一定有原因,谨慎的问道:“大师兄……你犯了哪一条?”
“三条全犯。”苏天河的声音很是平淡,就如同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夏慕秋心中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苏天河却漫不在乎的站了起来,身上的铁链当啷啷的响着,他以一种狂浪不羁的姿态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觉得缥缈宫的修炼方式有很多弊端,进入了一个停滞不前的死胡同,而魔道的一些修炼方法恰恰可以弥补这些不足,所以我才想到仙魔互补、正邪兼修。如果有可能,我在完成仙魔一体的修炼之后还准备拜入佛门,谁料到还没等我的仙魔一体大法练成,就被我父亲抓回来关在这里。”
听到苏天河的解释,夏慕秋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不解的问道:“仙门和魔教不是势不两立吗……”
“如果单从修炼方法而论,其实仙门与佛门也是势不两立。”苏天河大声说道。“仙门、佛门、魔教,这三大派系始终都坚信自己修炼方式是正确的,但是到头来又有几个人真的得道了呢?其实每一种修炼方式都有它的独到之处,我只不过是想融合三大派系的长处创出属于我自己的修炼方式而已,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夏慕秋一愣,他仔细品味着苏天河的话,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来反驳他,他缓缓点了点头:“也许你是对的……”
“我当然是对的!”苏天河用一种不可辩驳的语气说道:“我不奢求现在有人能理解我,事实上,有些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是很理解自己。”
正说着,只听到一个严苛的声音从洞口处传了下来:“慕秋!你怎么来到这里的?”是苏清风的声音!
夏慕秋没想到二师伯下来的这么快,石洞里无处可躲,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二师伯,是小白带我来的……”虽然夏慕秋是实话实说,但多少都像是在推脱责任。
苏清风狐疑的瞟了一眼那白狼,冷冷的“哼”了一声。白狼缩到角落里,安静的低下头去,就好像悔过的孩子一样……
看到父亲进来的苏天河脸上泛起一种邪邪的笑容,自言自语似的说:“苏清风,你肯放我出去了吗?”
“逆子!你已经醒悟了吗?”苏清风冷冷的问道。
“醒悟?我并未犯错,如何醒悟呢?”苏天河以一种不可置辩的的语固执的说道。
“呵呵,看来,我还得再把你关上一年……”苏清风轻轻叹了口气。
“就是再关我十年、二十年又有何用!”苏天河大声说道:“在你心里早已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对!我早就当你死了!”苏清风不甘示弱的吼道。
自从第一次见过苏清风以来,夏慕秋还是第一次见苏清风发过这么大火,一时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这对父子也各自陷入沉默,他们的情绪都激动无比,似乎都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尴尬,一种让人绝望的尴尬在三个人之间缓缓展开……过了好久,苏清风终于缓缓舒了口气,他没有再看苏天河一眼,只是对夏慕秋一摆手:“慕秋,我们走。”转身走出了洞底。
夏慕秋跟在苏天河身后,白狼看了一眼苏天河,又看了看离开的两人,终于跟着苏清风去了……
苏天河盘膝坐回原地,默默闭上双眼。他的表情极为平淡,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还有十天,十天……”苏天河自言自语的说着,嘴角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
苏清风、夏慕秋和白狼一同从狭窄山洞洞口钻出来时,雨已经下的更大了。深夜里,黑漆漆的云端中不断闪着雷光,半空中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夏慕秋本以为这一次要遭到二师伯的训斥,却没想到苏清风并没有责怪他,反而用一种和颜悦色的态度恳切的说:“慕秋,二师伯求你一件事。”
夏慕秋还以为二师伯是在变相的发脾气,受宠若惊的说:“对不起,二师伯我只是好奇,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一道雷光恰巧在此时的天际闪过,雷声轰然不绝于耳,苏清风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我想求你,千万别把山洞里看到的一切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