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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巧遇故人

“哎杨简,你看前面是不是个茶摊?”陆承宗用长鞭碰了碰身旁昏昏欲睡的杨简,道:“咱们去喝些热茶,再找个隐蔽所在睡了吧。”

“好……看看也好——”杨简强睁开眼扫视一下,打着哈欠道:“难得有开这么早的茶摊……困死我了……”

*

那日与千山、天火诸人恶战之后,杨简等人便加了小心,改为昼伏夜出。每日夜里拣选小路赶车,待天亮了,便将大车停个僻静处睡觉。反正离中林寺只有几日路程,耽搁些也不怕。

激战之后青娥倒认出了杨简几人,不过没过多久又陷入昏睡,好在再醒来时还能记住杨简等人。

陆承宗明白,青娥昏睡,皆因她身上青先生闭关的缘故。眼下就算将青先生唤醒也没用,还是等找到《复生经》再说了。

*

离着老远杨简望去——只见除却摊主外,茶摊一隅还端坐一人。粗粗看去,竟是名身着道袍的老者。

杨简立时清醒三分——这几日莫说遇到江湖人物,便是遇到寻常百姓也加一万个小心。杀了千山、天火那许多人,这两派必是陷入疯狂,不定要怎样大举来袭呢……

“看见了么?……”杨简向陆承宗轻声道。

“就一个老道,应该没事吧……”陆承宗左右望望,道:“他们还真能未卜先知?真能算准咱啥时候经过、在这儿等着咱们?”

“我看还是小心吧……”杨简回身瞥了眼车厢。

青娥一直昏睡不醒,英阳则是晚上大睡、白天小睡,待实在睡不着了,再起身练练拳脚、顺便放哨警戒。

“哎呀没事啊——”陆承宗不满道:“有青娥扛着呢,大不了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我实在是想吃些热茶点心,这些天大饼大肉的实在腻了……”

“腻了也没见你少吃啊?”车中传出英阳语声。

“去去!死你的觉吧——”陆承宗斥道。

杨简站起身来扒住车厢左右张望,倒未发现异常。他也明白,如果有大敌跟至,此时喝不喝茶也没两样了。

想到此处,便点头同意。

*

“两位,喝茶啊?”

陆承宗还未将大车停稳,茶摊老板便迎了上来。

“来三碗热茶!”陆承宗活动活动腿脚,跳下大车道:“有什么点心都端上来我看看——”

“得咧!——”老板随手抹了把桌凳,道:“您几位先坐着,这就来!”

杨简、陆承宗和跳下车的英阳团团坐下,旁桌那老道背对着他们。

此时天已大亮,杨简见这老道的身影竟颇为熟悉,不禁皱着眉沉思起来。

“怎么?”陆承宗顺着杨简目光回视一眼,轻声道。

“没事。”杨简道。

此时但听那老道喊道:“老板,结帐!”

杨简听了浑身一震,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登时站起身来。陆、英二人不明所以,皆仰望杨简。

杨简急上前两步,待看清那老道侧脸,“哎呀”一声惊呼出来。

这老道,正是暌违年余的苏慕云!

*

“哎呀!苏老先生!”杨简急忙行礼道:“您老人家一向可好啊?”

当日杨简能从金钟寨脱出,多亏了张重元、苏慕云、苏海诺和素青锋等人。在他心中,一直将这几人当作恩人一般。

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喜事,杨简此时见到苏慕云更是倍感亲切!

“啊?!”那老道不留神被吓一跳,看向杨简道:“你、你是?……”

待转到老道正面,杨简益发笃定,叫道:“苏老先生!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杨简啊!”

苏慕云本是垂暮之年,样貌上倒没什么变化。杨简青春年少,这一年经的事又多,所以不管从身量上、气质上,都发生了很大变化。苏慕云若不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苏慕云闻言,曲着眼睛定睛一看,“哎呀”叫出声来,喜道:“可不是么?这不是杨小兄弟么?哈哈!杨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是路经此地!”杨简咧嘴笑着,扭头向陆、英二人道:“来来来,见过苏老爷子!”

陆、英二人早就听杨简说过金钟寨的经历,知道这苏老爷子是他的救命恩人,闻言急忙起身上前行礼。

“哈哈哈!”苏慕云捋着长髯,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让我猜猜,这位小兄弟一定是陆承宗!这红脸小兄弟,一定便是英阳了!”

“啊!”英阳笑道:“您老人家知道我?”

“何止是知道?”苏慕云竖起大拇指道:“你们三个可是大名远播啊,听说很是干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老汉我怎会不知道?”

苏慕云在清源山上的修行寻常得紧,最大爱好便是整日里打听东家长、西家短,道门的奇闻佚事。法术上可谓几无进展,但讲起江湖传闻、门派秘辛来,实是熟稔之极!

“您老过奖了!过奖了!”杨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忙岔开道:“苏老先生,您这怎么有空下山了?”

“唉——”苏慕云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忽作豪放状道:“先不说这个!来,老板有酒没?我先和三位小兄弟喝些,咱们山水相逢,不喝酒怎能行呢?”

“是啊是啊!”英阳欢叫道:“苏老先生果然是我道中人,来来,咱们先浮三大白!”

杨简招呼老板,四人并作一桌。英阳忙从车中取出酒肉,陆承宗则胡乱点些茶水点心,四人吃喝起来。

“怎么?”苏慕云端起酒碗道:“杨小兄弟,你不喝酒么?”

“这个——”杨简看看左右道:“晚辈是佛门弟子,喝不得酒。”

“今天不是碰到大恩人了吗?喝吧———”英阳怪叫道。

杨简白他一眼,举起茶碗道:“以茶代酒了,苏老先生!”

“好好!不喝也好——杨小兄弟精持戒律,老夫钦佩之至啊……”苏慕云举起酒碗向陆、英二人示意道:“那我就跟你俩喝了,来!”

众人干了茶酒,杨简看向苏慕云,关切道:“苏老先生,这一年多来也没得着空、去看望您老人家,您在山上过得咋样啊?”

“很好很好啊!”苏慕云拍着胸脯,笑道:“你看我这胳膊腿,可结实呢!要不我常跟诺儿说,修仙就是有好处吧!这要是在村里呆着,早就是黄土埋半截的人喽!”

“呵呵,那是那是——”杨简笑道:“海诺妹妹怎样了?过得还好么?上次见她还是在曼塔山,那时她的道术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比我强——”想起孙女是自己的师叔辈,苏慕云便觉得惆怅,道:“她受宠得很,不像我……老了老了没人待见喽……”

“这是哪里话说!”陆承宗接过话茬,高声道:“苏老先生一心向道,本该颐养之年却毅然离家、天涯求道,实是我辈的楷模啊!

“我早就听杨简说过多少次您老人家,把我给佩服得!一直想领略您的风采、可惜缘悭一面,今日终是得偿所望——果然是仙风道骨、气质卓然啊!”

“不敢当不敢当!”苏慕云头次听到这么鞭辟入里的狠夸,心里乐开了花,老脸放光道:“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朽这道心坚固倒不假,但比起你们这一干少年英雄来,就远远不如喽……唉,可惜我福薄缘浅,离到晚年,才有了这向善的门径……”

“您老可千万不能这么说——”陆承宗举碗敬道:“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人常说黄泉路上无大小,我看是闻道路上无大小!只要肯挣脱凡尘罗网、潜心向道,就是我辈中人!您入门虽晚,但这种老而弥坚、愈挫愈勇的风骨,更值得我们学习和效仿啊!”

“哎哎——哪里哪里——”苏慕云道:“所谓书到今生读已迟,若论起福厚缘深,我可比不上你们啊……”

陆承宗将苏慕云夸得心花怒放,苏慕云将陆承宗哄得服服帖帖,几碗酒下肚,二人已是飘飘然了。再看向对方,竟是难得的投脾气,好像人生至此才明白“倾盖如故”、“忘年之交”的含义……若不是杨简拦着,二人立时便能拜了把子……

老少二人慨叹半晌,杨简等他们告一段落,问道:“苏老先生,您还没说呢,怎么下山了这是?”

“这个——”听这话,苏慕云微微变了颜色,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此番下山却是为了一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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