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北邙山……”江月寒看向孙长永，道：“有什么不妥么？”
孙长永低头想了想，道：“没什么，你接着说。”
江月寒见孙长永脸色有些奇怪，又不敢多问，便接着道：“这些年我爹去北邙山下看望过几次，不知是否真应了那道长的话，胜雪竟是长得颇为结实，再也没害过病，看他这样我爹也就放心了……”
缓了一刻，江月寒皱眉道：“三四年前我爹再去观中看望胜雪，谁知那观里竟然一个人也没了，偌大的观宇竟没有一丝人气……”
“噢？”孙长永似是微微一惊，挑眉道：“哪观宇有多大？有这里大么？”
“我也不知道，我没去过……”江月寒想了想道：“我爹说那里大概有三四十名道长……”
“那可不算小了……”孙长永点点头，道：“后来那些人呢？”
“不知道啊！”江月寒樱唇微启，白嫩俏脸上现出茫然之状，道：“好像一夜之间便不知去向！我爹心急，在那里守了七天七夜，也未见有一个人回来。他怕出什么事，便报了官，官家派差人转了一圈，也是摸不着头脑，于是便对我爹说，也许这些道士一起云游去了……”
“屁！什么一起云游？”孙长永狠狠吐了一口浓痰，道：“游得连家都不要了么？这些废物，只会胡说八道！”
“那道长您觉得……”江月寒问道。
孙长永神情一紧，忽是看看殿外，低声道：“……这个不好说，我也不知道……”
江月寒奇怪地看了孙长永一眼，又道：“我爹又守了几日也没个分晓，又怕我们担心，便转回家来。这三四年间我爹娘操碎了心，又是跑到衙门打探消息、又是四处托人寻找……却再也没有胜雪的消息……”
孙长永道：“那座道观你爹又去了么？”
“去了啊！只是那观却被另一伙道士占了，并非胜雪他那些师长……“江月寒话锋一转，道：“不过两个月前，胜雪他忽然回来了！我们一家上下都欢喜得紧，围上去问个不休。胜雪说他确是随师长云游去了……”
“真的么？”孙长永疑道：“难道是举观皆出么？”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爹娘欢喜之下，也没细问这些……”江月寒道：“后来胜雪又说，这三年下来他道业上已是小成。说此番是禀明了师长，回家侍奉双亲、休养一阵呢！
“我爹娘见胜雪平安归来，在村里摆了三天酒席以示庆祝。然后胜雪便住在家里，我三弟还小，从未见过胜雪，不过没多久，他们兄弟俩便也混熟了。那些日子，家里真是平安喜乐……”说这番话时，江月寒露出一丝温柔之色，益发衬得肌肤如琉璃般明净。
痴了一时，江月寒神色一紧，道：“谁知一个多月前，我爹忽是得了重病，先始以为他是见着胜雪回来，一时喜得伤了身，谁知请来刘老先生看了几次，不但丝毫未见好转，还……还益发严重……未出三日，我爹、我爹就辞世了……”说到此处，江月寒喉中一哽，哭了出来。
“唉……”孙长永见她悲心痛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道长！”江月寒抹了把泪水，急道：“我爹还没出了头七，我娘也跟着病倒了！我们赶忙又将刘先生请来，哪知刘先生说、说……”
“说什么？”
“刘先生说，我娘这病不是寻常的燥湿风邪之症，似是……似是中了邪……”
“中邪？”孙长永挑眉道。
“是啊！”孙月寒看向孙长永，道：“刘先生说，本来他还不能肯定，后来见我娘的病状与我爹那会儿是一样的路数，便觉得古怪……”
“于是他让你来找我？”
“那会儿还没有呢……”江月寒道：“我听刘先生说我娘中了邪，赶忙回家告诉胜雪，看他能有什么办法。可能胜雪的修为毕竟浅些，忙了两三日，又是祈请、又是做法，也没功效。于是又请来十里八乡的道士作法，翻来覆去数回，把家里的钱财都折腾光了，可是我娘还是……”
“也没了？”
“那倒没有……”江月寒忙道：“可是也没好，一直是沉疴不起……而且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我心里着急，便日夜跑到刘老先生家去哀求他，毕竟这方圆百里就数他医道最为高明——我说，只要能治好我娘的病，就是剜我的肉、饮我的血，哪怕是立时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唉……”孙长永道：“那些都不顶用的——割肉疗亲那是一种术法，寻常人学不来的……”
“哦？”江月寒听了眼睛一亮，急道：“老神仙，那您会么？求您教教我！”说着便又要叩头。
孙长永急忙拦道：“且慢，我也不会！”
江月寒眼中溢满泪水，哽咽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孙长永道：“你先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你接着说……”
江月寒道：“刘老先生被我磨的没办法，便把您的名字告诉了我，让我来求您试试……”
孙长永没好气道：“嘿！我就知道……”
江月寒小心地看了一眼孙长永，道：“他说您是世外高人，没有因缘绝对不会施法的，于是他跟我说……让我记住一句话，说是他救过您一条命！”
孙长永翻了翻眼睛，叹道：“天意、天意……你又怎么救的刘先生？”
江月寒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救命——我小时和三弟到村旁的山上玩，那天刘先生不知被什么毒物咬了，昏迷不醒，我和弟弟将他拖回了村子。”
“我一命，他一命，一命还一命……”孙长永嘟囔道。
江月寒看向孙长永，哀求道：“刘先生让我用这句话来跟您说，就是怕您不答应——这几天我来这里找您，胜雪他也回北邙山找他师父去了，看看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家中只有我三弟照看我娘，他才十三岁、哪弄得来这些？我都快急死了……老神仙，我求求您了！”说到此处，又要拜倒。
“姑娘你不知道啊……”孙长永探手阻止，为难道：“我虽然轻易不给人施法，但也不会太难，我只是个半调子的野道士，哪有那么难求？可是，你知道我为何不肯答应你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