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炎芝按照严半仙所说,这一日早上辰时出发,沿着西北方向走了两个时辰之后,来到一条官道上。
时已近夏、炽阳高照。敖炎芝来回张望一阵,晒得不行,找了个树阴暂避。
又等一刻,仍不见人,熬炎芝心头火起,嘟囔道:“这什么破算命的?这么半天都没见着人?”转头又看看四下,道:“难不成我走错了?没错啊……这边是西啊……辰时、西北、走两个时辰……”
嘟囔一阵,敖炎芝觉着无聊,将手探到身后微一运劲,崩开背带上的搭扣,取下炎金狼牙棒玩耍起来。
这几日不逛街时,敖炎芝便取出鹿金锤赠送的狼牙棒法翻看,已是粗粗地学会些招式。
耍了半晌一抬头,却见前方道中,隐隐绰绰现出四条身影。
起初敖炎芝并没在意,心里只想着是三个小贼——再定睛一看,却是停下了手上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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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宗听英阳说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便突地一颤——这些日来,好像只要是“熟悉的人”,都是来抓他们的。
一边想着,陆承宗一边跳上道旁小坡,与英阳并在一处放眼观望——只见远远的道旁树下,一窈窕身影拎着根大棒子,正向这边探看。
陆承宗只觉得右眼皮“突突”直跳,怔怔地用手摸了摸。
杨简也是觉出不对,凑上来一起遥望,三个人谁也没说话。
“别妄动……”陆承宗轻轻说道,身上已是沁出一层汗来,也不知是晒的,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英阳缓缓地、缓缓地蹲下,杨简、陆承宗对看一眼,也是慢慢伏下身。
青娥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陆承宗看看杨简、英阳二人,扶着脑袋道:“不行,我有点儿中暑……”
见陆承宗如此,杨简也道:“我被自己抽得有些晕……站不住了……”
英阳道:“我要拉屎……”
青娥听了面上一红,道:“那、那我先避一下!”
“别!”陆承宗探手拦道:“别走!英阳他不拉——他说着玩的。”
青娥见杨简三人面色古怪,疑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杨简吞吞吐吐道:“前面、前面立着那人,好像是我们一个大对头!”
“哦?”青娥似是来了兴趣,道:“又碰到对头了?在哪里?”
陆承宗苦笑道:“我们好像走到哪里都有对头,你帮我们看看,前面树下那女的……”
青娥抻着脖子看了一时,道:“她正向这边跑呢。”
“啊……”杨简三人听了,俱是发出一声低吟,齐齐调转身子,背冲前、脸向后。
英阳悄声道:“怎么办?”
杨简道:“这个……怎么阴魂不散啊?她怎么找来的?”
“谁他娘的知道!”陆承宗恨恨道:“纱也没了,好像一时间没什么好办法对付那个悍妇。”说着眼前忽是一亮,向青娥轻声喊道:“青娥——你会法术么?”
“法术?”青娥皱眉想了一下,道:“好像会一些,但是想不起来了……”
“日……”陆承宗泄了气,失望道:“我看青先生好像会些……”
杨简叹道:“还是别等青先生了……青先生只会睡觉大法……”
正说着,青娥急道:“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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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炎芝先始远远望着,只见那三个人站在坡上不动,就知道有异——再看他们缓缓蹲了下去,心下更是笃定。不由得一阵欢喜,脚下加力,向那几人飞奔而去。
奔到近前,只见一青衣少女站在道中,正惊讶地看向自己——再看旁边土坡上,三道身影蹲着围成一圈,不是那三个小贼是谁?
敖炎芝大喜过望,拎起炎金狼牙棒喝道:“好你们三个小贼!终于被我等到了,看看我是谁?!”
喊过话,却见那三人竟是无动于衷,依旧蹲在一起嘀嘀咕咕。
敖炎芝怔了一下,侧开身走出几步——心道自己没看错啊!
心下确定,敖炎芝怒道:“把脑袋扎在土里也没用!领死吧!”正要抡棒上前,却听青娥问道:“这位妹妹,请问……你是谁?”
敖炎芝闻言顿住,看了眼三个小贼,又向青娥道:“我是东海敖炎芝,你是谁?”
“我?我是青娥……”青娥一指杨简三人,道:“你与他们有过节么?”
“过节?当然有!”敖炎芝叫道:“他们几个伙同阴山妖人,擅闯东海禁地、破了先天法阵——我非把他们宰了不可!”
青娥幽幽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但请你不要杀他们可以么?”
“为什么?”敖炎芝上下打量着青娥,道:“你是他们什么人?”
青娥上前一步,道:“我与他们是朋友,我只想请你……不要杀他们——他们弄坏的东西,让他们赔你好了……”
“赔?”敖炎芝叫道:“他们拿什么赔?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非也是与他们一路的妖人?”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青娥被敖炎芝吓了一跳,嗫嚅道:“……即便是损坏了你家东西,你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啊……”
“用你管!”敖炎芝心中不耐,喝道:“我们敖家的事,天下无人敢管!”
“啧啧啧……好大的口气!”陆承宗听到此处,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道:“你们敖家有这么厉害么?——那天就是没空,有空就把你们东海龙宫放把火烧了,烧死你个小母龙!”
“你!……”
陆承宗最大的本事,就是一句话便能把敖炎芝气得直哆嗦。
敖炎芝双目尽赤、不再多说,举起狼牙棒便向陆承宗砸去。
陆承宗三人围着议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跑是跑不过这飞天遁地、自在变化的母夜叉,打又打不动她那“王八壳”,浑没了主意。
此时见敖炎芝一棒劈来,英阳跳起身,举起精钢双锏,大喝一声向上便托!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英阳双脚陷入地中,一丝鲜血顺着唇边流下。
杨简见英阳一合之下便已受伤,心中大惊,喝道:“看鞭!”举起九节鞭,却是裹成一团扔了过去。
敖炎芝轻轻一闪,避过九节鞭,杨简曲指大喝:“金光遍照,无量乾坤——”正是金光无量剑含愤出手!
敖炎芝见了避也不避,泰然受之——只见金光剑气甫刺到她身上,立时便被护体龙气挡住。
陆承宗早已擎起九阳震天弩,机括拨开,弩箭流水般向敖炎芝射去。只是那些精钢弩箭到了敖炎芝身前一尺,依旧是纷落如雨。
其实敖炎芝心里也在打鼓——本来道力就微,还被父皇抽去了九成,已不能在天上神通变化。
此时一看,身上的护体龙气却是丝毫未损,心下大定——冷笑一声,举起狼牙棒又砸向英阳。
英阳见了不敢硬扛,向旁疾闪,与敖炎芝缠在一起。
此时敖炎芝手中的狼牙棒,早已不是当初在海边捡的那个凡品。
英阳只觉得劲风呼啸,这狼牙棒竟是沉重之极——只怕其本身的份量就不下千斤——偏偏敖炎芝又将之挥得如灯芯一般。几合之下,英阳便露出颓势,只是仗着百变身法勉强支撑。
陆承宗已是停下丝毫无用的弩箭,见敖炎芝一根金芒闪闪的棒子,前端却是白玉镶金的花苞——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神物。
“这是什么东西?”陆承宗叫道:“难道你把禁军武士的金瓜偷出来了么?”
敖炎芝最恨的就是陆承宗,听他怪叫,心头火起,拨转棒头挥向陆承宗,喝道:“偷什么金瓜,你以为都像你们这些小贼么?”
正疾冲间,忽觉眼前青影一闪,定睛一看,却是青娥拦在身前。
敖炎芝急忙收住狼牙棒,喝道:“找死么?”
“你怎么说打便打啊?”青娥道:“你、你还恃强凌弱……”
“谁说我恃强凌弱?”敖炎芝看看左右,道:“我还以一打三呢,你闪开!”
旁边陆承宗叫道:“青娥,你快躲开!不要跟这个疯婆子理论!”
青娥置若罔闻,依是挡在敖炎芝身前,轻声道:“你不要打他们,要打你就打我吧!”
陆承宗见青娥如此说,暗道:“苦也——难道青娥脑子又涂糊了?”
敖炎芝见陆承宗与青娥互相回护,心中莫名生起一丝恨意,叫道:“好——你要护着他么?那你们都死在这里吧!”说罢举起炎金狼牙棒便向青娥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