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春日已久,如今天气已有了几分燥热。阳光洒入庭院,池水碧波,光斑闪烁。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二皇兄,你怎么就糊里糊涂地向大皇兄请了婚了呢?”凉亭内,一身黑色蟒袍的钟离逸举着黑子迟迟不定,剑眉紧紧拧成一个结,“凶巴巴的,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在北域听人传报还以为是她以何物胁迫或是其他什么,当是二皇兄不愿娶却不得不从,谁料却是二皇兄你请的婚,倒反过来是人家的不愿了。二皇兄,那些儿个官家小姐离疆圣女公主郡主,任你挑便是,你何必要选这么一个小刺猬抱在怀里?扎了手不疼么?”
“你若不想输起身走出本王这瑨王府的大门便是,也不必在此愁思。”淡漠的回了话,钟离皞眯了眯眼,“再者,皇上也是默许,你又何必操这个心。”
不满的哼了哼,将黑子定下,钟离逸有些埋怨的看了对面一身雪白犹如仙人的钟离皞,说道:“二皇兄,你说话也稍稍好听一点可好?我与你在一众皇兄弟中感情当是最好的,我为了你可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你好歹也体贴我一下不是?”
“忠言逆耳。”白子落下,钟离皞缓缓起身,“想要本王说话好听点那就赢了这盘棋,如何?虽说大局已定,但并非没有一线生机,你可要一试?”
后者倒是飞快地摇头。
轻叹口气,钟离逸不甘地看着钟离皞,又看了看棋盘,“虽说行军用兵皆是棋局,但偏偏的我就是不会这个棋…二皇兄,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么?”
“你晓畅军事,是件好事。”细碎的日光洒下,照耀着眼角的血痣闪烁着红光,“但——你缺了对军事之外的事物的耐心。逸,你当再细心再耐心一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表观里,以偏概全,明白?”
“二皇兄……”抿了抿唇,钟离逸垂下头去,沉默不语,好一会儿,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灼灼,“那我再去找她谈谈!”言罢,几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而看着钟离逸离去的方向,钟离皞抬手揉了揉额,这混小子…当是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
“虞奚!虞奚!”一进小院便大呼起来,钟离逸的大嗓门可谓是发挥了作用。
“你丫再吵吵信不信我弄死你!”赖在草地上半天不起身,任花宁怎么拉也拉不起的巫马虞奚被这一声声呼唤气地直接蹦了起来。
局促地笑笑,钟离逸揉了下自己的鼻子,走到巫马虞奚跟前,微微垂了垂头,“二嫂,本王上次那是不知道情况嘛,你别生气好不好?”
……二嫂?你丫这称呼怎么出来的!双眸狠瞪,巫马虞奚伸手就在钟离逸脑门上拍了一掌,“别套近乎!我还没嫁呢!你叫谁二嫂呢?”
“不就是你吗……”不满的嘟囔一句,钟离逸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憋屈模样,盯着巫马虞奚看了好一会儿,转了转眼珠,走到一旁的凉亭里去了。
后者也不看他,又躺回草地上,一副懒散模样,似是知道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其实说实在的,她敢这么对这位王爷也是有原因的。那日相遇之后,她去问过师祖,师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五王爷乃西冥战王,自小便不喜文韬喜好习武,因得性子十分豪爽。与其他王爷不同,这位王爷封王很早,且为骁王,执掌一部分兵权。十六岁便随大将军出战,战功显赫。他在军事上见解颇深,按理人也当稳重,但……他却如同孩子心性。不贪功贪赏,却喜习军事。他如此待你,你也可见他爱惜手足之情……”末了,师祖拧眉轻语,“此人不该生在帝王家。”
师祖向来不以情评人,今却如此足见师祖对这骁王也是有欣赏之意,而她敢如此也是因为他的这股心性。
“小姐!你怎么还不起?”因嫌花宁吵吵而不得安心躺在草地上,所以骗着花宁让她去给自己做些小点心来吃,谁料被骗走的花宁又反转回来,见巫马虞奚依旧躺在地上,顿时拧了眉。
心中顿时感觉无奈。
“她躺一会有什么打紧?本王也喜欢躺这草地上!比那锦被舒服多了!”从凉亭里出来,钟离逸乐呵呵的跑到巫马虞奚旁边坐下,给巫马虞奚帮腔,然后也不顾花宁那惊诧的目光,笑着推了推巫马虞奚的肩,“虞奚,本王送你把宝剑,你要不要?”
“你刚才去凉亭就是为了看我的剑?”随手扯了根草叼着,巫马虞奚抓了抓头,心中觉得这五王爷的确有些逗,“可是我现在不想要你的宝剑啊。”他们这一教派一般用的都是木剑,缺的是木头,不缺铁,要那么一把宝剑干嘛?放在家里等着它生锈吗?
本想讨好巫马虞奚,却又不知如何讨好,猛然间想起上次巫马虞奚刺他的剑,就去看了看,见品质一般,就想着送一把宝剑讨好,结果人家却不要!这可愁苦了钟离逸。
“你怎么想着给我送剑了?”心中虽有数,但还是问了,巫马虞奚斜着眼看了一眼那边仍旧发愣的花宁,招了招手,“我的点心可做好没有?”
被这话招回了魂来,花宁赶紧行礼,“奴婢参见五王爷!王爷——”
“免了免了!你赶紧去给你家小姐做点心吧!”钟离逸素来不讲究这些,如今又苦着想讨好巫马虞奚,当然是把婢子赶走说话才方便。
“那虞奚你想要什么?”待花宁出了小院门,钟离逸便立即凑过去小声问她。
“你这么讨好我做什么?”屈指在钟离逸脑门上弹了一下,巫马虞奚轻笑,“莫不是觉得上次说错了话觉,得得罪了我,怕以后我做了你二嫂反过去欺负你?”她喜欢同钟离逸这样的人打交道,特别是在这种封建思想笼罩的古代。
“本王怎会怕你?本王连北蛮人的皇帝都敢执剑嘲讽,一个七尺男儿怕你一个女子做什么?”这话说的钟离逸有些不满,噘着嘴拧眉反驳。
见他模样,巫马虞奚一下就给逗乐了,“那你说!你为何非要送我东西?”
“上次本王说错了话,当然要给你赔罪才是,不能让一个女子瞧不起才是啊!”这话说的可谓是理直气壮,险些笑疼了巫马虞奚的肚子!
“你笑什么!”钟离逸不解了,皱着眉看着她在草地上笑着打滚,“本王又没说什么笑话!”
“你是没说笑话,因为你本身就是个笑点!”看着钟离逸皱着眉噘着嘴的模样,巫马虞奚强忍着笑说道。
听罢,钟离逸瞬间红了脸,紧闭着嘴,别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果然是孩子心性!看着钟离逸赌气的小模样,巫马虞奚轻叹一声。师祖,你说的对,这样的人——不适合生在帝王家,身在皇家心非皇——钟离逸的这一生注定了要葬送在帝王家的冷血无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