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边走就是乐平,她赶一夜路,总能碰到村落,身后还有些银两,若是没有马卖,骡子也可以,她也不能停歇。
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喘息之间,觉得恨字疼痛无比,咽喉之处的药味涌出,有种作呕的感觉,未央扶着颗榕树,不住咳嗽着,扬起头来,看着月色浅淡,夜风寒冷,让她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她依旧摒住气息,快步往前,马上就能出了林子,到大路了。
一阵雷鸣,划过天际,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未央顿时浑身湿透,只觉得头昏目眩,一个踉跄,跌倒在路中,想要站起身来,眼前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未央。”那声音陌生而熟悉,让未央觉得这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抬起头来,入目的是最熟悉的面容,棱角分明之间似乎消瘦 了不少,眉头紧蹙之间,掩盖不住眼眸之中的丝丝柔情,恍若只是一瞬却被未央敏锐的捕捉到。
“子恪?”
再次醒来却是在一处山神庙之中,外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打在屋顶之上,顺着屋檐落下,与这尘埃之土合为一处,未央只觉得身子冰冷的很,身上盖着陈子恪的月白色外袍,面前的篝火燃烧的正盛,她依旧觉得很冷。
抬眼,能够瞧见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在帮她烤衣服,外头的马匹嘶鸣一声,他才骗过脸去,嘴角勾起的笑容是未央最怀念的,“踏雪,你若是觉得不喜欢这里,就出去走走吧。”
那马匹听到陈子恪的话,居然转身离去,再不见踪迹,再回头,正撞上未央幽深的瞳孔,“你醒了?”他笑的越发开心,连忙走了过去,“冷不冷,我再把火生大一些?”
未央不知为何,就这样抱了上去,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陈子恪不是自己的良配,一直在警告着自己,不能再对陈子恪念念不忘,可只要见他一面,就什么都忘了。
这世界上最傻的,莫过于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去爱上一个人,还会如此执迷不悟。
这最笨的,也莫过于下一次如果再见到他,只要那一眼,你还是会重蹈覆辙,心甘情愿的继续爱下去。
到如今,未央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
“子恪。”她喊着这个不知道在梦中响起过多少次的名讳。
陈子恪身子一僵,下意识反手抱住了未央,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未央身上的衣衫湿透了,是陈子恪为她褪下的,是怕她着凉,可却瞧见了她身上的伤痕,他心疼的很,可却不能说。
此刻,陈子恪披在未央身上外袍落在稻草之上,隔着亵衣,陈子恪能够感觉到未央的呼吸,他才觉出,他果真是离不开未央的,才越发笃定自己孤身前来齐国找寻未央是正确的决定。
若是他再晚来一点,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我在这里。”
“子恪……”她的薄唇之中溢出这两个字来,苦笑一声,声音却很小,这两个字在陈子恪耳中听来,甜的发腻。
陈子恪将她拥在怀间,才轻缓的问她,“发生何事了,你怎么弄的一身的伤,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路上跑着呢?”
未央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连忙开口道,“我是想去找你的,陈子恪他想要用火药,将你们所有都炸死在乐平,他自己根本就不在乐平,你要小心。”
聪慧如未央,根本就忘了问陈子恪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往了陈子恪在这里,那么在宛城的陈国军队就绝对不会擅动。
“我放下一切来找你的是因为我喜欢你,可你却只是为了这个来找我?”陈子恪哑然失笑,却有些调侃的意味,在这种情况下,他心情还是很好,将未央抱在怀间,更是如此。
只因为陈子恪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在未央的心中,重要的很。
“未央,以前的一切,我们都放下,好吗,我们重新开始,你和我回去,好不好?”陈子恪难得这样低声下气的,可却也是失去之后才知道可贵。
天知道当他知道未央将陈慎的尸首换回来的时候有多么的生气,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担心着未央,他攻伐齐国,未尝不是想要从侧面将未央救出来。
只因为他怀念那个用着依浓之语在他耳边说着话的女子,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是锦上添花之物……他也越发能够理解,他母妃临死之间,却还在挣扎着要见他父皇最后一面的理由。
他的母妃是为了这份爱,才在那深宫之中活着。
未央只是一直落泪,陈子恪不知究竟怎么做才能止住她的泪水,恍若这是件最让他无措的事情,未央踮扬起头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唇落在陈子恪的脖颈之间。
怀抱着她纤弱的身躯,却只能瞧见她那眼神孤寂,那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无奈,似乎过了今日就没有明日的决绝,陈子恪只觉得心底油然的有一种焦急的感觉。
她这几日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她炙热的薄唇停留在他的脸颊之处,陈子恪全然无措,却是再也无法忍受了,俯下身子,咽喉之处似乎烈火燃烧,未央只是喘息着,似乎在一刻之间就要停止呼吸。
这个吻太过强烈,他抱着她,耳鬓厮磨之间只是问着她,“你不肯和我回去吗?”
陈子恪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每每碰到未央的事情,总会变得如此,未央却还是紧紧的抱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隔着单薄的衣衫,陈子恪能够察觉出自己身子的变化。
唇齿相依,陈子恪这才猛然推开未央,他不该动这种念头的,可他只觉得自己此刻的理智都荡然无存,他想拥有未央,而不是在现在,他要给了未央名分之后,许她一生相守的承诺之后才可以如此。
这是他母妃从小告诉过他的,若是真爱一个人,就要保护她,不管是从哪个方向。
未央什么都不与他说,可那眼神让他心口一阵狠狠的刺痛,或许未央还是没有原谅他。
“子恪……”她只是喊着他的名字,恍若喊着这两个字自己才会安心一些。
陈子恪大概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或许是未央的那一个吻,亦或是她抱着他紧紧地不放手,总之,他知道今日是过不了这情劫了。
她只是在颤抖着,“我好冷……”
容不得他多想,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跌倒在那篝火之侧的稻草上的时候,未央却正好倒在他的怀间,原本岌岌可危的理智骤然轰塌。
所有的痛苦与欢愉凝聚在一处,陈子恪隐隐的听到未央低吟着,“我真的是喜欢你的……”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那什么都不必说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外头的大雨还在下着,一切却已经回归平静,篝火没了最后一丝温暖。
陈子恪偏着头瞧着身侧的未央,往日里的样子都没有此刻的这般妩媚,他这才认定,男女****之事,当真是男女之大欲。
他才如此想着,却被她又痴缠的抱住,他却一笑,恍若黑暗之中迟来的光明,轻抚着未央的脂如白玉的后背,话语之中都温柔许多,“你伤还没有好全,等会儿我们还要赶路回宛城去。”
陈子恪只知一念痴缠,自己究竟是凡夫俗子,无法看破这红尘中事,只因为未央一笑而动,不是他所能抗拒的,但陈国帝王之尊,他已经不能放下。
她起身极快,身无寸缕,陈子恪正要偏着脸将一侧衣衫给她,却见她一个旋身,一件陈子恪的披风已经遮盖其间。
这样子妩媚的很,她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接过陈子恪递来的衣衫,片刻换上,背着身子,才忽然开口道,“陈慎是不是你杀的?”
陈子恪终于明白了……
“未央,你还是先和我回去吧。”他将凌乱衣衫打理好,才开口,却有些犹豫。
“你们是回不去了。”还未等未央开口,外头却传来男子的声音,脚步声此起彼伏,随着骏马嘶鸣,显然是许多人,跨过门槛,姜垣手中持着一把配剑,紫棠色衣衫还滴着雨水,他站定脚步,势在必得。
“倒是不曾想到,陈国的皇帝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孤身奔赴我齐国之地?”姜垣这句话满是嘲弄,眼光放在将未央挡在身后的陈子恪。
未央只觉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互不退让,姜垣侧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身后的兵士们也随之后退,“请吧,咱们还是单独谈谈吧。”姜垣带着一种笑容之中夹杂着莫测的感觉,那会让人有一些胆战。
未央想跟着陈子恪上前,姜垣却挡住了她,“你难不成害怕我杀了他?”
未央反手拉住了姜垣,眼中满是哀求,此刻陈子恪孤身一人,落入姜垣手中,实在是凶多吉少,未央一句话也不要说,姜垣也明白,可他只是转过身去,并不答复未央。
林中幽静,尚无一丝晨曦划开夜色,姜垣手下之人林子团团围住,弓箭手准备着,径直的对准那似乎淡然自若,没有一点害怕的陈国帝君。
“你不能带走未央。”姜垣握紧手中剑鞘,对上陈子恪的目光有着偶尔划过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