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长孙清……只有他一直在原地等着自己,就算是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也只是微微一笑的告诉她要幸福。
可陈靖心里一直都没有她,她嫁过来原想着白头偕老,可最后才知道陈靖要的只是她这么一个齐国公主的身份,他不爱她,他只爱他的结发妻子,就算是她成为了皇后,生下了陈慎也没有用。
“陈慎”这名字好听的很,可姜淑知道,是陈靖在警告她,让她凡事都要慎重,她对陈靖的爱早就已经被时光磨灭了,而现在,她的儿子也为了另一个女人来背弃她。
解长乐……她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个很危险的人,终归会夺走她的儿子。
“公主。”良久,长孙清薄唇之中只溢出这两个字来,扬起头来,眼中光芒不曾有丝毫退却。
他还像在齐国时候那样的叫她,可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长孙清,是姜淑的驸马呀!
没有人知道这个真相,更没有知道长孙清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怎样来到陈国,怎样跪在陈憬的脚下,只是为了留在姜淑的身边。
长孙清缓缓的站起身来,身子却在颤抖着,膝盖之处一阵阵的疼痛,他走到温香面前,将油纸伞从地上拾起来,为姜淑遮挡着雨水倾泻,而自己却不曾遮到些许,“公主,夏雨伤人,还是快些回宫吧。”
他并不恨陈慎,只因为陈慎是姜淑的儿子,在眉宇之间,有几分姜淑的模样,他只是想要好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尽管他知道,陈慎这一次并没有一丝犹豫,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回旋的余地的了。
“这一切,都是臣咎由自取。”这句话似乎耗费了长孙清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还是那样笑着,并不在意的样子,他知道他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可这一切都是他愿意的。
不管是暗杀刘丹,还是对陈靖下毒,亦或是帮着姜淑对付长乐,千里征战,与齐国合谋征伐卫国,那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额,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为姜淑做的这一切都是要有报应的。
“他想杀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姜淑不知道脸颊之上的是雨还是泪,她偏过头,看着身侧之人,只觉得心里头冰凉的很。
陈国要对齐国开战,长孙清必定是不能为官了,而陈慎……他分明是动了杀意的。
长孙清点点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朱红色官服似乎正好能够映衬出那曾经耀目的鲜血,可他却丝毫也不害怕。
未央站在栖鸾殿殿门口的时候,满是惆怅,她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身陷牢狱,是不可能重见天日的,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回到这里来。
霓裳襦裙穿在身上,恍然有些隔世之感,踏入栖鸾殿的那一刻,正好能够看到挂在那墙壁之上的观音像,“姐姐,我回来了。”未央低喃出声,“我终归是下不了狠手的吧。”
面对那么那么一个爱长乐已经疯魔的陈慎,未央只觉得他很可怜,那种悲哀和无力感萦绕在这个君王身上,似乎已经有很久了,可他总是装作什么没有的样子。
那是更大的悲哀,自欺欺人罢了。
陈子恪就是在此时站在殿前的,未央根本就没有察觉,只是听到锦绣喊了一声,“殿下你怎么来了?”
内宫之地,外男不得入,只是陈子恪是从封地而来,暂时居住在长信宫,自然也能够自由出入内宫,但未央却格外震惊,只因为她知道陈子恪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等情景之下来找她。
可猛然回过头去,果不其然,正是陈子恪的月白色衣衫飘扬而入,“贵妃娘娘难道不欢迎吗?”适才在柳树之下所见的陈子恪,与此刻戏谑神情的他迥然不同。
未央惊讶之间,却见陈子恪已经迈步而来,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往侧塌之处一坐,便像主人模样的道,“还不上茶。”陈子恪素来都是病弱之躯,整个陈国都知晓他必定是面无血色,走两步便要别人扶着的王爷。
今日未央见他,他分明是红润神色,哪里有一点病人样子,未央满是狐疑的走上前去,“殿下?”才刚打算问出口,就听到陈子恪莫名开心的一句,“那位齐国公主已经失势,软禁在永寿殿了。”
锦绣连忙将茶盏捧来,未央却将其接过,径直的站在陈子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陈子恪,见他眉眼之中夹杂着些许笑意,一点点的划开,倒是越发显的他俊朗不凡。
“淮文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未央虽然知道姜淑杀害长乐的真凶,也知道陈子恪一心是想为长乐报仇的,可这等幸灾乐祸却绝对不是陈子恪能做出来的事情,加之姜淑在朝堂之上的势力还是很大,未央绝对不相信这一次就真的能够扳倒姜淑。
可陈子恪只是微微扬起头来,伸出手来,正好接过茶盏,“这次,是陛下狠下心来,太后娘娘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了。”姜淑的确是有本事的,她也一定能够压制住所有反对她的人,只是,除了陈慎。
因为,那是她的儿子。
未央看着陈子恪,只觉得现在的他可怕的很,陈慎忍了那么多年,终究是对姜淑动手了,或许与陈子恪有说不清的关系,三年了,为何就在此刻爆发了呢。
“那么殿下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吗?”未央言语中之中略带些嘲讽。
此话一出,陈子恪那瞳孔深处似乎染了些血红光芒,“解未央!”他猛然喊出声来,在整个栖鸾殿响彻,锦绣早已带着宫人们下去,如此孤男寡女,陈子恪却没有一丝避讳,“你难道忘了,究竟是何人亡你卫国的吗?”他话锋突转,恍然有些被激怒,“难道,你现在已经喜欢上了你的仇人了,黄泉之下,解江也只会死不瞑目的!”
这是未央始料不及的,她步子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陈子恪却已经将她手中茶盏砸在地上,茶叶漂浮其间,如浮萍一般,“我自然不会忘记,是何人让我落到如此地步的,可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吧?”未央没有想到陈子恪会对他发脾气,这等样子似乎是在怀疑她什么。
“不要同情陈慎,知道吗?”陈子恪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态度的确不好,可却也并不想认错。
陈子恪总是能够看透未央,可未央却总是捉摸不透陈子恪,但恍然大悟之间,未央却荡起一个倾城笑容来,“你在生气,生气我不想报仇,生气我开始同情陈慎,是不是?”
若是生气,便说明陈子恪是在乎她的。
未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爱上陈子恪,就如同是一只雏鸟,在破蛋而出的那一刻,见到第一个人便是自己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或许在以前,未央心中还将楚辞作为自己的最重要的人,可在受到楚辞的背叛之后,在失忆之后,就已经全数忘了,而陈子恪,才是她所见到的第一个人
。
陈子恪的脸上有一刻的恍惚神色,将目光放在未央的时候,才慢慢的点点头,“本王就是在生气……”他的语气开始笃定,“本王就是见不惯你那样与陈慎亲近。”
“你是瞧见了什么吗?”未央耐着性子,才想起适才自己在听雨湖边上安慰陈慎,两人抱在一起的样子,看陈子恪这般反应,定然是看见了什么,这话才刚一问出口,陈子恪便开始闪躲这未央的目光。
“哦……”未央拉长了音,“你跟踪我是不是!”
不管是未央洗清冤屈走出永寿殿在柳树之下偶遇陈子恪,还是在听雨湖边上散步,陈子恪都一直在她身后,不然如何会知道她与陈慎的亲近之举。
“哪,哪有。”陈子恪说话略有些不自然。
未央却也不再忌讳什么,“陈子恪,在我跌下悬崖的时候,是你第一个拉着我不放的……”她话还没说完,陈子恪便道,“可陈慎不也拉了你吗,最后还是陈慎留在了你的身边。”
“可他喊的一直都是‘长乐’,从来都没有变过。”未央斩钉截铁的说出口,与陈子恪对视着不曾一点胆怯,“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将我当作姐姐,可我却知道,你对我,也不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对吗?”
过往都浮现在眼前,如果没有陈子恪,未央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因为楚辞死了一次,这一次,她要自己好好把握,她扬起头来,看着陈子恪。
这样的目光不容陈子恪有丝毫拒绝。
可陈子恪目光却一直犹豫着,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才开口:“爱上我这样的一个人,你会后悔的。”
他转身就离去,不再说一句话,可未央却在后头喊道,“陈子恪,你究竟是在怕什么!”
殿门打开的时候,却是外头的滂沱大雨。
未央不明白,陈子恪明明是喜欢她的,可却总是步步退让,他在害怕,他在躲避,似未央这样的人已经忘却一切的去爱,陈子恪又为何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