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只感到天地间独自一人背负所有丑陋,压抑所有情感,前途一片晦暗,两行清泪伴着沉重的抽噎滑过她柔滑的面颊,她弓着身子狠狠克制自己,却在臂弯里哭得更深,更痛苦……
“汐儿!”一声惊呼,魃恐惧地抱过她娇小的身形,用力护进自己怀里,诧异地问:“出了什么事?你哭什么?汐儿,到底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汐儿没想到他会中途返回,慌乱地捂着嘴巴不叫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仍旧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掉落在魃宽大的手背上,让他愈发心疼,焦急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汐儿,都是我不好,你是做恶梦了么?都是我不好,我不去别处了,就在这里陪着汐儿,汐儿不怕……汐儿……”
她摇着头,声音哽咽:“不是的,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不是噩梦,没关系的,皇上赶紧去凤仪宫,我真的没事……”
“你胡思乱想更是叫人担心,朕就不该想离开你,都是朕的错……”魃不断自责,大手揩去她眼角的泪花:“要不是我担心窗子开着吹坏你,哪里知道你受这么大委屈,都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发现的……”
“不是的……不是的……”汐儿已经无法接受魃的任何宠爱,哪怕最小的关心都会让她汗颜羞愧致死,咬着嘴唇哭喊着:“您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求求您不要总是宽容我……”
“好好好,不要不要……”魃一心想着安抚不明原因慌张起来的汐儿,却不知这句话充分让汐儿体会到他已经宠自己到了分不清是非的程度,这样的结果,让她怎能接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您快去皇后那里好吗?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汐儿残忍地推开他,自己一个人爬到床上,背对着他蜷缩起来,紧紧藏在被子里。
“汐儿……”沉默了好久,魃才轻声开口,语调复杂:“是担心魅王吗?”
一句话让躲在暗处的汐儿震惊不已,但她绝对不会承认的,绝对不会,她也绝对不会说自己除了担心魅王,还担心着他本人,她担心着自己已经或将要背叛的两个人……
魃却将她的沉默当做默认,尽量显得平静地说:“担心也是应该的,没关系,你毕竟跟过他一段时间……没关系……”
汐儿只蜷缩着,听他为自己辩护,是啊,他是在为自己辩护,这个傻男人……
“汐儿,你不要怕,魅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弟弟,我不会杀他的……”魃凑近她,轻拍着她的侧身说,让暗处的汐儿一阵激动,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她又回复到冰川之底:“朕会终身监禁他,逐渐瓦解他的势力……”
汐儿一个哆嗦,终身监禁?那岂不比杀了他还可怕,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汐儿,你不满意对吗?”魃不动声色地问,内心里其实有波涛在翻滚。
“不,这样很好,皇上还格外开恩了……”汐儿赶紧回答,终身监禁,对拜夜教那边也是好的交代吧?
“汐儿真这么想?”魃忽然掀开她紧蒙的被子,蔚蓝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诧异的小脸,神情复杂多变。“皇上……”汐儿知道他此刻一定生气了,他在压抑自己的愤怒,这愤怒全是因自己而起,清澈的眸子现出雾气蒙蒙,朱红的唇瓣紧抿在一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他:“对不起,您不要生气……”
魃只感到心疼,刚刚的气愤被她这么柔弱无助的指出来竟然全变作自责,扑到她身上搂住她软软的身子,含糊不清地说:“我的错,我的错,好了好了,咱们睡觉,睡觉……”
魃于是脱了鞋子躺在她身侧,一手搭在她娇俏的**,一手伸出让她当做枕头,见到汐儿惊慌的目光只是轻轻“嘘”道:“我不做什么,三天后你就真正成为我的妻子了,我可以等,好好睡吧……”
三日后,养心殿张灯结彩,金碧辉煌衬着一片火红分外引人注目,锣鼓喧天,喜气洋洋。距离养心殿仅几步之遥的‘怜汐轩’更是修葺一新,仆人众多,忙忙碌碌,来往不息,就等着宸妃娘娘从养心殿举行完策妃大典搬进来,成为这新殿的新主人……
玄瑾帝大宴宾客,觥筹交错,众臣工却颇有不满,毕竟一个从前魅王府的低等奴婢,曾经做过魅王的十九夫人,现在却又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妃,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专宠以待,不是会什么蛊惑之术,就是有见不得人的妖孽之道。
这样的女人不但对势力均衡的后宫是个祸害,对朝政大局更是毫无利处,加之她身世蹊跷,自然惹来不少怀疑嘀咕。玄瑾帝却仅是志得意满,始终微笑,现出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激动,难掩心中畅快。
众人虽不满,却也断不会和皇上对着干,又见他如此高兴,也由他去了,毕竟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能成什么气候?于是整个大殿显出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
养心殿侧房却出奇的安静,众奴仆恭恭敬敬守在门外,未来最得宠的宸妃娘娘想在策妃典礼开始之前自己安静会儿能不答应吗?自是唯唯诺诺地低头出门,留下娘娘一人。
汐儿摘下沉重华贵的花冠,又脱了碍事的裙袍,小心翼翼翻窗而过,沿着台阶走上了养心殿最高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