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朕……”这是梁怀道第一次在太后面前感受到了深深地挫败感。或许他是一个好皇帝,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他当初深爱着孙静姝却为她惹来杀身之祸,却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隐忍不发,他已经愧对了孙静姝。可,若是身为帝王,他却又做不到雨露匀沾,他做不到明明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在怀里抱着别的人。明明哪些可以依靠取个女人,宠幸几个女人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他却有些力不从心。
他想做个好皇帝,但是他却不不是个好皇帝。他想做个好丈夫,他也不是个好丈夫。
或许他天生就不应该做一个帝王。成为一个帝王就注定了这一生不能专情,不可长情。帝王无情才是对子民的有情。一个只知道对女人专情的帝王是成就不了大业的。如同他的父皇,那般无情,不顾姑姑的苦求,却也毅然舍得将她和亲远嫁,让姑姑在塞外生活了不过五年就香消玉殒了,甚至连尸骨都没能送回到故土。
“皇儿,别在执着了。这皇家有你妹妹那一个痴情人儿就够了,若你在这么痴情下去,你要将江山社稷置于何处?”太后说完拂袖而去了。
“哈,哈哈。”略带着悲凉地笑声从空旷地大殿里传来,任谁都能够听见那笑声里铭心刻骨地悲哀和决绝。
“太后,陛下他……”太后身边的贴身姑姑雅菊脸带忧色。
太后拍了拍雅菊的手背,眼底划过一丝锋芒:“他是哀家的儿子,是这青诏国的帝王,这一关他必然得自己走过去。”
“那,太后不怕陛下他逆天而行吗?”
“雅菊,这皇帝要做的事儿,什么时候哀家有权利反对,哀家只不过在赌他和哀家的母子之情罢了。若是他执意如此,哀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哀家刚刚说的哪些却必须要让皇儿自己承担了,只怕光是面对文武百官就要费一番思量了。”太后转动着佛珠,眼底暗光流转。
“只愿陛下能明白娘娘苦心。”
“他能不能明白,哀家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只愿皇上能够想清楚,这儿女情长重要还是江山社稷重要。雅菊,陪我去湖心亭转转吧,这殿里气闷的很,让皇帝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吧。”
雅菊搀扶着太后出了慈安宫,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宫墙一角。
“陛下,太后已经出去了,咱们还是走吧。”跟在梁怀道身边的小顺子见自己主子如此示意的样子于心不忍。
“是吗?那咱们也走吧。走吧。朕这皇上当的真是无趣极了,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到不如那平头百姓来的逍遥快活了。”梁怀道说着,眼神黯淡。
小顺子哪里敢接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梁怀道的身后,生怕自己的主子出点什么意外。
梁怀道出了静安宫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这偌大的宫殿是这么的苍白寂寞。清风拂过他的面颊,到让他觉得有些冷了。
“小顺子,咱们到了哪儿了?”梁怀道只顾着闷头走,没有注意自己走的方向。
小顺子抬眼四处张望了下,很快就辨识出了方位,却有些害怕似乎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出口。
“别支支吾吾的,快说,这到底是哪儿。”天已经黑透了,梁怀道也转的有些迷糊了。
“回主子的话,前面好似是静安宫。”小顺子无奈只能回答。
静安宫吗?单薄地唇角勾勒出苦涩的笑,原来误打误撞居然走到了这里,还是说他的脚步自然而然的就将他带到了这里?
“静儿,是你想我了吧?”梁怀道喃喃自语着。不知为何,在和太后大吵一架后,梁怀道再一次忍不住勾起了对孙静姝的怀念。
“小顺子,你去跟御膳房说,朕晚上就静安宫用膳了。”梁怀道吩咐完,也不要小顺子伺候,就那么跌跌撞撞地一个人往前走,猛地推开了静安宫朱红色的大门。
静安宫自从静妃殁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让任何人住过了。想当初这个静安宫可是梁怀道专门为孙静姝打造的,一花一草一木全部都是按照孙静姝的喜好定制的,就算是孙静姝去了,梁怀道还命令宫里的嬷嬷和宫女每天都要来打扫,所有的东西都要和静妃生前一模一样。
一进到宫殿里,那可茂盛的榕树还如同当年那般郁郁葱葱,连那树下的秋千都还在随风摆动着,仿佛刚刚有人才从那秋千上下来一般,一切的一切都让梁怀道觉得那么的熟悉。
整个静安宫静默无声,梁怀道随便找了一处院子里的石桌就那么坐下,小顺子很快带着四个宫女为梁怀道摆上了美酒佳肴。
“陛下,让小顺子来伺候您用膳吧。”小顺子夹了一块笋片刚刚要放在梁怀道的碗里却被梁怀道喝止了,“小顺子,带着你的人下去吧。朕想要静一静,没有朕的命令你们不要聚在这里。”
“可是,陛下这里如此的偏僻,只有陛下一人奴才实在是不放心啊……”
“没有可是,马上给我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进来!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要违抗朕的圣旨不成了吗?”梁怀道敲着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桌子上的酒杯晃悠了几下经不住这样的力道从桌面上滚落,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小顺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挥挥手带着其他的宫女们依次推出了静安宫。
静安宫内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和祥和。梁怀道闭上双眼,墙角移植的兰花发出暗香在梁怀道鼻翼间浮动,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清脆悦耳,是那样的无拘无束。
睁开双眼,眼前只剩下兰花还在风中摇曳却再也没有了那佳人的欢笑声。一抹愁绪在梁怀道的心底扩散,仰望着四角宫墙上空的那轮明月:“静儿,你说,是不是我错了,若是当初知道这皇宫到底会要了你的命去,我是不是就应该放开你的走,让你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宫外。是我没能护你周全,才害的你丧命在这里。”
“静儿,若是没有遇到我,你会不会还活着……?”梁怀道自嘲的问这,也不管碎裂在地的酒杯,直接用酒瓶对嘴而饮,豪迈的喝法打湿了前襟,却呵呵笑了起来:“静儿,若是你在一定又该取笑朕竟然像是个孩子一样,连喝酒都能弄的满处都是了吧?静儿,你知不知道,这宫里又来了个和你相似的女子,我好想要守护她,连同不能守护你的那份一起守护了。静儿,你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气恼朕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静儿,我好难过。静儿,我好怕,怕她也和你一般步了了你的后尘。失去你宛如断我一臂,我已经再也无法承受下去了。”
梁怀道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为自己灌着烈酒,一瓶两瓶,三瓶,越喝他的心就越是难过,就越是酸涩。“静儿,你告诉朕,要怎样才能不这样的难过,你告诉朕,怎样才能不去思念那个人。你告诉朕,怎么才能做到心如止水。你告诉朕,为何这帝王就不能专情,不能长情。你告诉朕,难道朕真的不配拥有爱吗?静儿,是不是因为朕没能保护好你,所以注定了,朕这一生都再也不陪拥有自己所爱的人了吗?静儿,你告诉我,你回答啊,你那么聪慧,你一定可以告诉我答案吧!静儿,求情你,不要躲着我,告诉我,我究竟到底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梁怀道跌跌撞撞地举着酒瓶,四处寻找着那已经香消玉殒地佳人。清风拂过榕树叶,发出沙沙地声响,兰花吐着芬芳,却没有声音能回答他心底的疑问。
亥时三刻,躺在床上装睡的陈若希睁开了眼睛。夜里只听得见微风习习,划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陈若希没有点灯而是抹黑穿上了衣服,似乎是害怕吵醒了睡在隔壁的安阳。白日里陈若希已经问了丫鬟翠儿御花园的听雨轩在何处,那翠儿也已经告诉了她。
陈若希飞快的将宫装穿好,摸着黑走在空旷孤寂地大殿里。这还是陈若希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候在皇宫里走动,又没点灯也没有丫鬟跟随着,难免有些害怕。
这皇宫又不比在现代还有电灯,就算是黑夜里也亮的跟白昼一样。要不是每个宫殿门前都缀着两盏灯笼,不然陈若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辨识路线了。
只是,这夜深露重的,柴傲飞到底独自约她去见面到底是为了些什么?陈若希真是越想越觉得奇怪,索性也不去想了,只是想着一会儿到了地方直接问柴傲飞就是了。
却不曾想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燥热难堪起来。虽然现在已经是盛夏了,可是这青诏国的夏天远没有在现代时那么的热,而且陈若希觉得自己的身体热的都有些奇怪了。
她的双颊染上绯红的色彩,眼眸如水,浑身开始变得娇弱无力起来,手脚一阵阵的不停使唤起来。陈若希强撑着还想要继续走,可是身体实在是支持不了她的行动了,陈若希转动着已经是一团混沌的大脑响起在她走的这条路的尽头似乎有一处宫殿,平时也没有什么人在,几乎都是空的。
陈若希想着,她的身体现在如此的诡异还是不要再去找柴傲天了,不如就在这个宫殿里休息一阵,反正日后见到柴傲飞还是有的是机会来询问她的。
陈若希这么想着,勉强加快了些脚步,朝着不远处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走去。她甚至来不及抬起头,看一眼那宫殿大门上上书着的静安宫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