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孩子始终最明白爱这个字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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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抬起头一看:“利坤?”
肖利坤一手拉着李可儿的手,一手托着行李箱,有些疑惑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言齐:“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言齐站起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也在非洲?”瞥了眼他的行李箱:“刚到?还是,要走?”
肖利坤笑着,话里带着甜蜜的幸福:“我和可儿来度蜜月。”
李可儿站在他身边翻了个白眼,跑到非洲来度蜜月也只有肖利坤这家伙猜想得到。
言齐也知道选择非洲作为度蜜月的地方很奇怪,所以多少明白肖利坤是担心他,于是有些感激地看着肖利坤:“我在这里有熟悉的人,带你们过去?”
肖利坤摇头:“不必了,我们都准备好了才过来的,你,不是有事?”
有事?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航班安排表,几分钟前,一架飞机已经起飞了:“现在,没有事了。”
或许痛苦于分离,但为了阿语更加信任他地跟他在一起,他先要证明一些事情才行。
至少,她对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不然她为何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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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柳安语身边的座椅上,坐下一个人。
安语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侧头,探寻地看着身边的人。她会好奇,是因为这个人从坐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动个不停。
时而扭头四处张望,时而侧着身子,头靠在椅背上向后面看着,然后又马上坐好,目视前方。
行为诡异,安语看着他,这么想着,然后脱口而问:“你在躲什么人?还是,你在监视什么人?”
那人被安语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见她是个女人,那人立刻坐正身子,只是微抖着的腿泄露了他不稳定的情绪,咳了咳道:“我?没干什么。你别多管闲事。”语气是强装出的镇定,表情是强装出的成熟,不过是个孩子。
安语浅笑着:“你在监视人。”语气肯定。
果然没出安语的预料,这人立马急了,瞪着她道:“我才没有,你别乱说。”
安语有些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问:“那你在干嘛?鬼鬼祟祟地。”
那人有些为难地皱皱眉,道:“我在看我女朋友。”
安语勾唇:“怎么不直接过去?”
那人摸摸脑袋,讪笑:“我们吵架了,她不肯理我。”
安语似也料到:“你道歉了吗?”
那人摇头,皱着眉道:“她都没给我机会道歉就不跟我讲话了。哎,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不给人解释的啊?是个人都会做错事啊,怎么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
安语轻笑,似乎她也没给言齐解释的机会,为什么呢?她对那人说:“你要知道,很多事,就算你道歉了,你也改变不了那已经造成的伤害了。”
那人撇嘴:“怎么可以这样?错误是会对人造成伤害,可是不得到道歉,你心里会舒服?不得到解释,你会放松?”
安语怔愣,是啊,这些道歉和解释也许显得苍白,却的确让人不那么难过,而伤害已经造成,还想让它变得溃烂不成?
她突然有些释然,庆幸自己选的飞机目的地,她笑着:“谢谢你。”
那人看着她的笑容,一脸莫名其妙,道:“你怎么和我说谢谢?”
安语轻摇头:“没事,你直接去跟你的女朋友道歉,别管她听不听,你只要在她耳边直接说出来,相信我,她会明白的,只要她爱你。”
听到安语说爱,那人有些脸红地尴尬笑着:“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么,额,相爱的。”
她莞尔,单纯的孩子始终最明白爱这个字的分量,所以才不敢轻易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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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齐在肖利坤和大莫的帮助下,查到了当天航班里出行记录里的名单,而当看到柳安语的目的地时,愣了愣,之后,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肖利坤看他形容诡异,走近一看,也愣了愣,笑道:“还真是恭喜你了,看来快要修成正果了。”
柳安语的目的地竟然是A市,这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
言齐想到安语的离开的原因,眼神黯了黯:“她回去,也许是为了其他的事。”
肖利坤皱眉,问:“白相毅?”
言齐摇头:“韩芸。”
肖利坤沉默,言齐说,关于韩芸的事情,在醒来之后,就记起来了。
那天被打晕之后,整个梦里全是关于韩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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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高考前两个月的一天。
“妈,你看我这样穿好不好看?”一个穿着蓝色抹胸百褶裙的女生娉婷站着,笑问着面前的女人。
白锦月掩嘴而笑:“小芸这么漂亮,怎么穿都好看呢。”
她走过去拉住白锦月的手:“所以妈看着高兴么?”她眼睛弯弯的,看的白锦月也心生喜悦。
白锦月点头:“很高兴,小芸这么漂亮,也是妈的骄傲啊。”
韩芸笑着,伸手将头发拢了拢,问身旁一直宠溺地看着她的人:“阿齐,好看么?”自然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紧张,看着他的眼神有着些微忐忑。
言齐用眼神描摹着面前佳人的模样,笑着道:“美得让人心颤。”笑得自然无比,说出的话却是肉麻无比。
韩芸脸红地嗔了他一眼,看向母亲的眼神有些抱歉,白锦月摇摇头,示意她不介意。
言齐看了看手表,道:“阿芸,走吧。”
韩芸临走前还抓着白锦月问着:“妈,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言齐停下,站在韩芸身后,没有说话,轻搭在韩芸肩上的手无言地支持着她。
白锦月坚持地摇头:“不去了,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去做什么?乖,小芸就跟着他们好好玩吧。”
韩芸挣扎了会儿,只好松开手,道:“那妈等我回来陪你。”
白锦月笑她:“妈这个年纪的人了,还用你陪着才能做什么吗?你就好好玩吧。”
韩芸点点头,跟白锦月告别。
坐在车里,韩芸又伸手将头发往上拢了拢,道:“阿齐,等下我们走进去吧。”
言齐开着车,趁红灯时间替韩芸将头发理了理,问:“怎么了?文艺细胞又爆发了。”话里是浓浓的调笑的声音。
韩芸道:“是啊,我穿成这样还要文艺。”穿的这么隆重,还要压马路。
言齐浅笑,真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但是也听她的话,将车停在离会场还有一条马路的地方。
咋一下车,韩芸就高兴向前方奔了去。
“相毅!相毅!”她轻挥着手,笑着走过去。
站在门口的白相毅听到令他心悸的声音,急忙抬头寻去,韩芸穿着一条蓝色的抹胸裙小跑过来。
他迎上去,伸手打算接过她的手,却在下一瞬间,扑了个空。而后,喧嚣四起,尖叫声响彻整片天空。
毫无预兆,那个罪魁祸首呆呆地,而后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而那个他心中的蓝色精灵,此时正躺在那里,血红色与蓝色汇成黑紫色,像是来自地狱。
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却被一股冲力甩开,他看到那个他的好友近乎崩溃的表情。
言齐撞开白相毅冲进人群之中,喉咙哽得厉害,他颤抖着扶起气若游丝的韩芸,嘴里只能重复地蹦出两个字:“阿芸,阿芸,阿芸……”眼神焦急地看着韩芸血流不止的身体,终于说成了一句话:“阿芸,不睡,不睡。”
韩芸艰难地睁开眼,道:“阿齐……”
“嗯,嗯,阿芸,不睡,乖,别睡。”
“阿齐……相毅他,成人礼。”
“对啊,所以你闭上眼睛,我们还要帮他过的。”
“嗯,我不睡。”
言齐点头,眼前有些模糊,急忙抹了抹,不放过地牢牢看着怀里的人。
你永远不会体会到,最爱的人在怀里渐渐变冷时,你那种想杀了自己的无力。
言齐近乎将韩芸死死地扣在怀中,韩芸的嘴巴一直动着,他低着头,将耳靠近她的唇,之后,就那样停住。
她一遍遍叫他:“阿齐,忘了我啊,忘了我啊,阿齐,阿齐,忘了我啊……”
声音轻轻地,却是一遍遍地打在他的心上,他的脑里。
许久,她的手垂下,他没动。
救护车的响声终于听见,他的泪一滴滴地落下,他埋在她的颈间,道:“好,我忘了你……”
此后一生,唯梦闲人不梦伊。
救护车上,白相毅看着晕着的言齐与韩芸交握着无法分开的手,慢慢将脸埋进手掌,声音呜咽,如同孤狼的悲鸣。
第二天,病床上,言齐皱着眉醒来,阳光刺眼,他又合上眼。
“有人吗?”声音几乎无法发出,但这一点声响足以惊动身旁一夜几乎无法合眼的白相毅。
白相毅揉了揉眼,问:“言齐,你醒了?”
言齐慢慢适应那强光,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病房里,问:“阿毅,我怎么会在这里?”
白相毅怔住,道:“你晕倒了。”
言齐不解:“我怎么会晕倒?”他想了想,却发现之前的记忆很奇怪,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不过直觉没有什么重要的,就没去细想。
白相毅观察言齐的表情,发现连一点哀伤的神色都没有,心沉了下去:“你不知道?”
言齐皱眉,摇头。
白相毅盯着他,走过去,直视他的双眼,近乎压迫地道:“你会晕,是因为阿芸。”
言齐沉默,头突地一痛,他伸手揉着太阳穴。
良久,他看着白相毅,十分疑惑:“阿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