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晃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年中,歧视、孤立、欺辱从未离开过这小小的李家。漫长的时间不但没有化解人们心中的误解,反而在这奴院中无论发生任何灾祸疾病都会被算在李家的头上,认为是邢飞飞,是李家带来的晦气。人们已经没有耐心维持表面上虚伪的和善,开始赤裸裸的讽刺与排挤。大人们不再与李家来往,更有甚者见了李家的人都要往地上啐一口吐沫以解晦气。
李有钱与李老头对此倒是视若无睹,依然优哉游哉地生活。可邢飞飞却经常为此默默流泪,她一直认为是她的到来连累李家被人唾弃。李有钱无数次的解释说,就算没有邢飞飞,他们爷孙俩一个烟鬼一个瘸子也不会好到哪去。可这依然无法化解邢飞飞心中的愧疚。李有钱知道邢飞飞是钻了牛角尖,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不如随着时间让她自己慢慢走出阴影。
话接之前。这一天,李有钱惯例来到后花园清理草坪,这是他每天早上的工作。因为腿有残疾,所以李有钱平时只能干些轻体力活。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李有钱还带了邢飞飞出来。邢飞飞十分怕与李有钱和李老头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接触,平时都是整日待在家里。距离上次出门已经有两个月之久。李有钱真怕邢飞飞一直待在屋子里会生出什么病来,因此借着早上后花园没人,连哄带骗带她出来见见阳光。
李有钱送给邢飞飞一朵淡黄野花,见到了仿佛能融化人心的笑眼后,心满意足地继续向前寻找杂草与枯叶。而邢飞飞只是跟从,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皮肤实在太脆弱了。邢飞飞的皮肤十分的白皙,却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晶莹剔透好似莹莹生光般的润白。而就是这白皙的皮肤稍有尖锐之物划割,便是一道伤口。真是应了那句成语--吹弹可破。这一点李有钱在当初收留她的第一天就有所领教了。因此别说拔草了,就是竹筷,李有钱都要先用自己的手试试有没有毛刺,才敢给她用。唯一让李有钱不解的是,邢飞飞虽然平时经常被划伤,可伤口总能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痊愈,并且不留一丝疤痕,依然光洁如初。当然李有钱对此并没有深究,毕竟邢飞飞身上的奇特之处实在是太多,也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继续前行,没有任何话语。十年的朝夕相处,让两人早已拥有只需一个眼神便可心有灵犀的默契。朝阳的映照下,这块草坪已经成了两人的乐土,没有鄙视,没有他们讨厌的一切。两人享受着这少有的快乐的宁静,却不知,正有一行人朝这里缓缓走来。
这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瘦高男子,二十岁左右,名叫赵古,乃赵家嫡系独子,赵氏家族继承人。要知道,在这唐国治下,除非郡守及国都,其他的城市都是由各大家族掌控,所谓的城主不过是个摆设。而赵氏一族便是这开阳城的最高统治者。赵古也就是将来开阳城土皇帝。
赵古右侧并肩而行的是一劲装少女,名叫赵妍,乃赵古同父异母的妹妹,却由于绝世的美貌与过人的灵武天赋,名声犹在赵古之上。两人身后又有男女八人,皆是这整个开阳城的青年俊彦。今天是赵府每四年一次的开阳城大比的报名时间,大比之期,便是半个月后。而这十人正等着报名时间到来,才在此消磨时间。
每届大比,赵氏家主与开阳城城主都会挑选出十名最为出色的青年俊彦可以最先报名,成为种子选手,并且不需要参加预赛,直接晋级。开阳城大比全城的人只要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都可以参加,不过没有真才实学的一般人是不会报名的,因为竞技场上从没有点到为止一说,别说打成残废,甚至打死都是时有发生。只因大比的前两名会被举荐到京师参加全国大比。要知道,届时可是有来自中原宗门的巡查使到场观看,一旦被其看中,带入宗门,以后的前途可谓不可限量。灵武大陆以武为尊,进入中原宗门,可是每个灵武者的终极梦想。
一行人在这后花园缓缓而行,众人以赵古和赵妍为中心,不断的说些讨好的话。只听一尖嘴窄额,相貌猥琐的人谄媚道:“赵府后花园,果然气势宏伟,直如南海仙境。在下初临,真是目不暇接啊!”说话这人名叫沈厉,欺善怕恶,阴险虚伪。在这开阳城也是小有名气。
听得此话,赵古显然十分受用,得意道:“这后花园别看此刻亭台楼榭,花团锦簇。当初建造之时可是动用了开阳城近半劳工,耗时三月,死了数百人才得以完工。可谓用人命建成,当时.”
“哥。说这些干什么?”身旁的赵妍显然十分不喜欢这段背景,打断了赵古的话。赵古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见到因自己的问题让场面有些冷,沈厉赶快转移话题道:“这次大比据说会在开阳城新建成的玄武演武场举行,到时数万观众到场,一定是盛况空前啊。不过,最后只决出两名胜者。而赵公子与赵小姐乃我辈执牛耳者,这京师大比的名额必是囊中之物。而我等只能来凑凑热闹罢了。”说着两手一摊,状似无奈。
赵古听此,更是得意,却故作谦虚道:“唉!武道一途,何其漫长。灵士、灵将、灵尊、人杰、地藏、天斗、仙人、星君、阴阳道、永生界。十级境界,一级三层,层层难如登天。而我此刻不过灵士三层巅峰,不足为道。不足为道啊!”
说至此,众人又是一阵阿谀奉承。不过如此年纪便有灵士三层境界,在这开阳城可是数一数二,这赵古倒也是有足够自傲的资本。人群中,只有赵妍一人显得格格不入,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些虚伪至极的人。若不是等待报名,她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为了少听些溜须拍马,只得对众人说道:“走了这么久,想必大家都有些乏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息片刻可好?”
众人自是纷纷附和。见此,赵古向前一指道:“前方便有一块草地,府上下人每日清理,干净得很,不如我们就到那里休息吧!”
得到赵妍点头后,一行人很快来到草坪,却看到李有钱和邢飞飞正在其上清理。见此情景,赵古脸上立刻表现出不快,他带人到这里休息,而现在这里显然是还没清理完毕。这让他自觉丢了颜面。后面沈厉见此,顿觉在赵古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立刻排众而出,对着李有钱二人怒喝道:“你们两个贱奴才,怎么如此不长眼睛,没看到赵公子与赵小姐要来此休息吗?还不快快滚开。”说完后,用余光瞟了瞟身后的赵古,看到后者一丝满意的目光后,窃喜自己足够机灵,以后能够与赵古能加亲近些了。一条狗,最关键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替主人叫唤几声。沈厉显然深喑此道。
正享受着悠闲二人时光的李有钱,闻听如此辱骂之言,转头看向正往这里走来的一行人,没有任何动怒表情。因为他知道,在这帮人面前,自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灭杀的蝼蚁。在这以武为尊的灵武大陆,杀个人可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是一个卑微的奴才。而且李有钱认出,来人为首者,正是赵府下任家主——赵古。
李有钱赶忙向来人躬身道歉道:“小人每日负责清理这块草坪,不知各位前来,多有冒犯。小人这便退下。”说着牵起遇此变故有些手足无措的邢飞飞,转身离去,可是以他的瘸腿实在是走得不快。
刚才尝到甜头的沈历显然不肯轻易放过李有钱二人,再次喝道:“大胆奴才,即是清理草坪,何故带一女子同来,分明是在此偷情。真是丢尽了赵公子的脸,今日我便斗胆为赵公子清理门户。”说着脚下黄光大作,身形微顿,只听砰地一声,整个人箭射而出,顷刻间来到李有钱身侧,一记鞭腿呼啸而出,袭向李有钱胸口。见此李有钱双目一凝,右手隐有蓝光一闪,不过顷刻散去,双目中的杀气也是瞬间收敛,没有任何人发现。
鞭腿重重击在李有钱胸口,顿时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连带着邢飞飞一起倒飞出去。刚一落地,邢飞飞立刻忍着手腕的剧痛,侧身将李有钱抱于怀中,又惊又吓之下,已是泣不成声,只是重复着道:“天劫哥,你怎么了?天劫哥,你没事吧?”
李有钱看着哭泣的邢飞飞,又是怒从心起,每次见到邢飞飞流泪,李有钱最先的反应从来不是怜悯或是难过,而是愤怒,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不过李有钱知道,现在他不能发作,因为一旦表露出怒气,他们两人今天肯定无法走出这块草坪。于是只得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我没事,不要哭,扶我起来。”
邢飞飞将手伸进面纱擦了擦眼泪后,用尽全身力气却也无法将李有钱扶起,只得扶着李有钱的后背一起瘫坐在地上。此时众人已经围了上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两人。一脸奸笑的沈厉没有理睬李有钱二人,率先向赵古请罪道:“赵公子,是在下莽撞了,只是这奸夫****实在有辱赵公子名声,在下适才出手,不想这奴才如此不济事,我只使了一成力,他便如此情景。请公子责罚。”轻佻的语气,说是请罪,倒不如说是在邀功。
赵古对这个沈厉的举动还是十分满意的,既做了他想做的事,又维护了他的风度。可表面上,还是一副宽厚样子,假惺惺道:“此二人触犯我赵府家规,理应受罚,你虽出手有些重,却也错不在你。”
而一旁的赵妍却是终于忍不住皱眉道:“哥哥,你怎可如此纵容外人?”说着又转头怒视这沈厉道:“你沈厉好大的威风,不分青红皂白伤我赵府下人,竟然还敢口口声声替我赵家清理门户。难道我赵府无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