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太阳亮得刺眼,风也不安份地四处吹动,隐隐可闻的风声入耳,越发显出周遭静得可怕。
风笾笛狠狠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马,仔细地查探着,希望能借此发现些蛛丝蚂迹。
马蹄印是突然变浅的,在这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这种正常正是最不正常的!想起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何打斗或是呼叫声,劫走青蔓铃的不是她所熟知的人,便是一个武功相当高强的人。只是,青蔓铃如今武功尽废,又是疲倦行路,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高些。再一次,风笾笛后悔自己废了青蔓铃的武功。
但是,原因又是什么呢?他们一路行来,小心又小心,他有绝对的自信没有被人认出身份。除了昨夜在南疆,难道是周尽那边?想到这,风笾笛的双眼立时眯了起来,狭长深邃的丹凤眼中,精光尽现。
将千年琉璃含风玉笛置于唇边,吹了两个尖锐而又急促的音,不消片刻,就有一个身穿黑衣,不见颜面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你去南疆,立刻查出是否有人走漏了小姐的身份!”
“是。”黑衣女子行了个礼,纵身跃起,向南疆急行而去。
风笾笛想了想,重新上马,一拉马缰,竟向着湑杭驶去。
而事实上,风笾笛急切找寻的青蔓铃此时却是被一个人倒扛在肩上向芜山山顶行去。
头朝下不住地颠簸着,那感觉好似胸腹中的所有器官都要从口中倒出来一般,真真难受得紧!青蔓铃强自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睁眼望着,然而因为被点了穴,她所能见到的全部都只是那人衣衫的一角:白色的、麻制的、长过脚踝,尽数掩去鞋子的衣衫!
望着随着那人行走不住翻动的衣衫,青蔓铃却勾起了一抹微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认出了劫她之人的身份,青蔓铃更加瞪大了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了一会儿,她心中突然一凛:左二右三,南十北七……这,这不是芜山顶阵法的破解之术么?
霎时间,那些尘封的记忆全都翻涌了上来:烧得一片狼籍的土地,磅礴的大雨中,不断向上的如飞逝灵魂的青烟,还有那断壁、那颓垣,那后山穹窿中,相互依偎、倒在血泊中的苹姨与鹿叔……
变得小心谨慎、畏畏缩缩的如影……
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倒下的父亲……
还有那个只在画像上见到的母亲……
众人的面目在青蔓铃眼前来回旋转,让她头痛欲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到了脑中,将她一双如清水般的碧墨梦瞳也染成了可怖的红色。
长期压抑的伤痛郁结之气在胸壑中来回翻滚,四处寻找着宣泄口。
正在她难受到极致的时候,那人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看也不看地随手将她往地上一扔。
为人鱼肉的青蔓铃猛地撞向碎壁,“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暗血来,紧接着便是好一阵咳嗽。
借着咳嗽,青蔓铃随意向四周瞄了一下,不错,这里正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芜山山顶,陌离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