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柳家故府。”
柳宣丝毫没有料到在这早已经废弃十年的宅子中竟会有人。
“蟊贼。”柳宣想了想,觉得这个词最能体现此时的身份,他来到柳家故府时并没有用黑纱遮面。黑纱遮面确实更像蟊贼,也不会引人怀疑。但这柳家故府已经荒弃十年,在一个荒弃人年的宅子中带着黑纱,反而会令人起疑。
最重要的是,柳宣没有想到柳家故府会有人。
“蟊贼?”那道声音低沉的重复了一遍,然后饶有兴致的大笑。
“我确实是蟊贼。”柳宣转过身,确定而肯定的说道。
面前那人身材高大,一袭黑色斗篷遮住全身,看不清一丝容貌。
黑斗篷止住笑声,对着柳宣说道:“我这个样子才更像蟊贼吧!你说你是蟊贼,但会有蟊贼在破门入室之后严密的关闭破开的房门,挂上铜锁的吗?看你刚刚在丹房的举动似乎很熟悉这里。”
柳宣心中一怔,丝毫没有想到先前丹房中所做的一切都被黑斗篷看在眼中。
“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与柳家究竟有何关系,但是想来关系应该很深。”黑斗篷说道:“我在分家从来没有见到过你,想来你应该是宗家的人了。”
“我真的是蟊贼,今天刚刚入行。”柳宣辩解道。
“是与不是,抓住便知道了。”黑斗篷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温度。
黑斗篷微微沉吟,说出了一道艰涩拗口的法诀。
这不是人语,任何一个种族的语言都不会这样只有音调,就像是山中百灵鸟的鸣叫。
瞬时之间,天色大变,乌云遮月,平地起风。
黑斗篷身上发出深深的青光,就像是几万只萤火虫积聚的光火。
“你是一名修行者?”柳宣有些惊讶。
“你也是修行者。”黑斗篷淡然说道,就像是理所当然,能和修行者打斗的只有修行者。
“听闻神都之内刻满各种禁制,随意显露修为,不怕被禁制镇压?”
黑斗篷指了指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满月,乌云似乎宽广,遮住了半片天空,自然挂在半片天空的满月也被乌云隐去,没有露出一丝月光。
乌云没有挂在天空,而是悬在二人的头顶。
这似乎是一种结界。
柳宣想起了黑斗篷先前的那段艰涩拗口的法诀,便是形成某个结界,隔绝神都城中的强大禁制。
自唐国灭雪国,扩建神都至今,那无比强大的禁制一直存在。但凡在神都中显露修为的修行者,尽皆被禁制镇做齑粉。
除非像现在这样存在一个结界,可以隔断神都禁制对于城中元力的监测。
看着黑斗篷周身发出的深青色光芒,柳宣感到了无比的压力,当下不敢怠慢,淡白色的光芒萦绕全身,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
黑斗篷看着柳宣,看到他周身发出的淡白色光芒,不禁有些嘲讽。
“如果你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你安全。”
黑斗篷实在是不相信一个玉符境的少年可以斗过一名玉成境大师。
“你应该知道,修为境界之间的差异就像是天与地的差别,我实不愿意伤害你。”
“结界都已经放出,说这些还有何意义。”柳宣说道。
“也好。”黑斗篷有气无力的说道,双手前伸,一道元力自掌间喷涌而出,直直的向着柳宣射去。
元力为修为之源,通过不断吸纳天地元气聚于自身而获得元力。但元力不可直接伤人,必须由技法调动体内元力,形成某种杀伤力。技法种类繁多,凡事能够调动体内元力对外物形成杀伤的方法都可以成为技法,不可一言概之。
此时黑斗篷所用的技法便是空明掌,神州最为基础的技法,消耗元力最少,对外杀伤却最大。但是空明掌的只适合于修为较低的层次,待到较高修为比如玉虚境时便不会使用这样的技法。空明掌太不灵活,只能凭借着速度与强大的威力去攻击对方。一旦修为足够便可排除体内杂质,洗髓炼体,达到身轻如燕之境界。攻击欠灵活的空明掌自然无法再轻易的攻击他人。
然而此中也有例外,海天之柱的虞山苑长老便以空明掌而闻名,以玉虚境施放的空明掌足以劈山裂石,威力令人骇然。
黑斗篷的一记空明掌自然未到劈山裂石的恐怖境界,然而他坚信在这十步距离内,只有玉符境的柳宣决然没有逃脱的可能。
柳宣确实只有玉符境,完全逃脱自是不能,但其在极北荒域,终日与冰熊野兽搏斗,自然会有些经验。心中不是如何慌忙,双脚发力,向着旁边纵身一跳。
这纵身一跳不可谓不快,但毕竟是凭借身体发力而为之,没有任何元力参杂其中,躯体险之又险的避过黑斗篷那记空明掌,右腿却是被空明掌余威所伤。
柳宣从长衫上撕扯下一块布条,慌忙的扎紧伤口。不是因为伤势严重,而是因为他不想让他人看到那生筋续骨的可怖一幕。
黑斗篷看着蹲在地上的柳宣,没有想到对方可以闪过自己的空明掌,仅仅是右腿受到一点伤害,看柳宣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似乎并未受多达的损伤。
“你若是束手就擒,我可以保你性命。”黑斗篷说道。
柳宣扎紧伤口,右手握紧削尖的木棒,向着黑斗篷的咽喉刺去。
虽然已经达到了玉符境,但柳宣却不会任何技法。他原本不会也不可能修行,因为一个变故被人带到紫曦山太上无极观,丢入那泛着白骨的血池之中。趁无人之时逃出血池,与姝儿逃离太上无极观,逃入极北荒域。
一夕顿悟,便入玉符。
若是被他人得知定会看作是一个天才创造的奇迹,但也只是进入玉符的奇迹而已。极北荒域的荒人不会修行之法自然也不会什么技法,而柳宣也不会创造什么技法,所以他不会技法。只有一只削尖的木棒,在与冰熊的多次抗衡中到了娴熟的境界,杀敌仅仅在咽喉处留下一个寸余的伤口。
黑斗篷刚刚施放一记空明掌,正是旧力已发新力未生之时。看着如跗骨之蛆般袭来的削尖木棒不敢怠慢分毫,低头转身一个独特的身法闪过削尖木棒,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形似柳叶锋利无比的短刀,接着转身之力轻轻一挥,便将削尖木棒斩为两截。
神都中的木棒自然比不上极北荒域茫茫松林中的木棒结实。
接着黑斗篷周身散发的深青色光芒,柳宣很清楚的看到了那柄柳叶形锋利短刀,一丝骇然冲上心头,失声叫道:“柳冥刀,你是柳冥十三卫!”
黑斗篷没有想到会有人通过那柄柳叶形的柳冥刀看出自己的身份,心中一横,觉得面前这名少年必须要从世间抹除,否则威胁太大。
柳冥十三卫是柳家宗家家主的贴身护卫,但在十年前柳家血案之前便被宫中的绝顶高手诛灭,怎么可能还会有柳冥十三卫?这难道是一个圈套,对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发现自己的身份?
柳宣觉得自己太过鲁莽,太过年幼。眼下唯一可行之策便是逃离或是将对方杀死灭口,在神都中绝对不能冒如此风险。
黑斗篷没有将柳冥刀收回,而是用柳冥刀直直的向着柳宣杀来。
显然刀比技法好用,也更容易将人杀死。
柳宣丢掉手中的半截木棒,取出腰间的黑色铁夹抵挡黑斗篷杀意凌厉的刀法。
应对尚且无力,更不要说逃走或是将对方杀死。
两名修行者周身泛着光泽,那是元力在经络游走产生的光泽。
两名修行者没有用崩天裂地绚烂无比的技法,而是一人用刀,一人用铁夹的械斗胶着。
就像是两名剑客丢掉手中的利剑,赤手相搏。
铁夹上早已出现几个豁口,柳冥刀却未受丝毫损伤。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斗篷冷声问道,似乎是一种威胁。
柳宣心道,刚才未说现在就算打死也不能说,咬咬牙挤出两个艰涩的字眼---蟊贼。
黑斗篷有些气结,刚刚你未展现修为我不相信你是蟊贼。
现在你展现了修为,我更不会相信你是蟊贼。
会修行的蟊贼皆是窃国之徒,谁会像你一样半夜翻进院落之中。
柳冥刀与铁夹继续碰撞,激起一团团火花,双方激战自是难舍难分。
柳宣翻身闪躲,避开对方的刀锋,瞅准对方攻击空隙,斜斜的飞出结界,跳出柳家故府高大的围墙。一阵眩晕袭来,险些令他从空中跌落,玩着夜色中凭空出现的闪电,心中一紧,急忙收力,使元力不再沿经络游走。
黑斗篷随着柳宣飞出结界,竟是忘记了这神都中的禁制,当下身体一阵痉挛,竟然没有能飞出柳家故府的围墙。夜空之中一道粗约一丈的落泪劈下,却没有发出霹雳之声。
围墙之外,柳宣早已经不知去处。
围墙之内,一名身着华服的白衣人立在落泪之处,一把折扇遮挡在黑斗篷身上。
“没事吧。”白衣人语气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个人知道我是柳冥十三卫。”黑斗篷说道。
“那个人会不会是十年前失踪的宗家小少爷?”
“应该不是,十年前便已经说明小少爷经络先天不通,不能修行。”
“把这个消息告诉分家,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紧张一下。”
“他会不会泄露我的身份。”
“知道柳冥十三卫的人都在十年前死了。”白衣人淡然道,知道柳冥十三卫的人都在十年前死了,那么这个人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知道柳冥十三卫的话也一定会被人抹杀,因为知道柳冥十三卫的人已经在十年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