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剩下的一人为何不能一同带去气一道。”
“这个,我确实也想跟你商量一个事。”老头面露难色,好像难以启齿。凭直觉,东方少感到老头子的注意力到了自己这边,他心生警惕。
“看来,老先生是想带走一人了。”
老头摸摸后脑,嘿嘿地笑:“果然老头我这点心思还是瞒不过你的,虽然那个小丫头身居清涟奇光,她不对我的胃口,所以我会把她安安全全送到气一道,但是……”
果然如此,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东方少暗中叫苦,巴不得转身而逃。
“这小子,更让我大感兴趣,他身上吸收的,可是岚京皇城的龙脉灵气,如此完美的人选,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人,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夏阙微微点头,“只要东方少愿意跟你走,我倒没什么可说,只是……不好,若按照这念力消逝速度,我可能回不到气一道了,我先行一步了。东方少。”
“在。”东方少一愣。
“好好照顾小涟,她身上不仅有你以后最想要的东西,也有我浑身灌注的心血。小涟是你的妹妹,我就放心的交给你了。”夏阙说完,如云如雾的长剑在她背后凝聚而出。
两道翅膀般的光弧自长剑两侧张开,朝中间合拢,弯成了一圈完美的圆弧,完完全全包围了夏阙。她抬首,阳光在她的脖颈晕出明暗色泽,强烈的气浪朝四周掀起。轰然一声,夏阙化作了天边尽头的一抹黑点,隐没在白云间。
“是,无论是谁,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东方少喃喃自语。
他回过神来,前方老头笑眯眯的盯着他。东方涟和青年从高台斜坡小心翼翼地滑下,青年本来不需要如此麻烦,他扶住小涟,以防她失足滑落下来。
东方少觉得头皮发麻,他想到了夏阙离去后一个重大的隐患。小涟脚步不稳地落在他身边,满脸笑容洋溢,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这柔软的冲击在一瞬间化解了他心中所想的一切,这是一个完完全全,只有亲情的拥抱,勒紧的双手如同蝙蝠抓紧每一秒吮吸着他的体温。妹妹在危机过后,拥抱着幸存的哥哥,东方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能令他心生感动。他也同样伸出双手,搂紧了小涟瑟瑟发抖的身体。
青年有些尴尬的笑,站在原地,老头很不耐烦,绕着他们二人转,就是找不到能将他们拆开的理由。
东方少手一松,小涟察觉到了什么,也松开了双手。小涟后退几步,拘谨的微低着头,东方少感觉更加强烈,如同从温暖的云端一下子跌回了冰天雪地,一个满怀恶意的老头在旁边虎视眈眈。
“戏码做完,能够好好听我说话了吗?”老头双手抱胸。
“我恐怕,不可能拒绝了吧。”
“哦,这么快回到正题,看来你也不想逃避了,很合老头子的胃口,我就跟随你所说的。”老头说:“那你就从那个夏阙,转到老头子门下了,拜师礼什么的这一套麻烦的东西,我不想跟气一道那群朽木一样,所以我嘴上一说,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这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意见。”
小涟吃惊了,“等……等一下,哥哥,为什么你会拜入老先生的门下,还有,你原来并不是老婆婆的徒弟吧。”
“你不是夏阙的弟子?”老头怀疑地盯着东方少,露出欢喜的神色,像是看到什么稀世奇珍一样瞪着东方少,“若是真的话,我最看不惯的一点也没有了,快说,你到底曾经是不是夏阙的弟子。”
“这……我从来没说,我是夏阙姐的弟子吧。”东方少硬着头皮说。
“很好,好得很!”老头真的手舞足蹈起来,跳的是一个东方少从未见过,十分难看的舞蹈,转着别扭的圈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忽的他又猛地定住,全身笔直,松鼠尾巴般的一头长发被惯性驱使抖动。
老头回头,“我们走吧,去气一道,还有另外的这个小子,”他对青年说:“你要跟着我们走吗?”
青年一脸沮丧,“在下下山历练没过多久,便遇到此事,也没有了继续历练的心思了,若老先生不弃,我还是随着你们更为安全。”
“我们走吧。”东方少对小涟点点头,跟着老头的步伐。他发觉自己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未做,向老头的背影喊:“师父,你还没告诉你的名字给我呢。”
“池中物!”老头挥挥手。他走远了,声音也像远去的清风,消失在山岗中。唯有微微震动的枯叶在树枝上,欲坠未落,才能证明风经过的痕迹。冬天快到了。
……
只有脚踩在这片砂砾和石子构成的土地上,才能准确定义,何为荒芜。遥遥望去,远方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峭壁,平坦的地平线上,同样孤独的枯树屹立,圆圆的落日半沉。
“池大哥。”青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这称呼,是老头强硬要求队伍里除东方少外每一个人对他的称呼。
“把你的废话说出来。”
“这……我说的可不是废话,还是希望……”
“废话就是废话,你一路过来蚊子乱嗡一样的废话已经让我心法意乱了,什么事情快说!”老头子头也不回,松鼠尾巴般的白发无精打采地耷拉,看得出来,老头子浑身疲倦。
青年只好说:“是的,老先生,一路我走过来,去往气一道的似乎不是这条道路吧。”
“老……师父,你居然骗我们?”东方少来了精神,好不容易他有质疑这个突如其来的师父的时机,他想他绝不能放过。
“哎呀,老头子我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好歹你也听一听师父的话,喏,看前面,保证能封住你们的嘴。”
其他三人眺望前方,东方少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其实这起到的作用接近没有。前方看不到任何东西,青年心中咯噔一声,和东方少东方涟两人一样,对老头的信任越来越接近崩塌。他虽说第一次出宗门历练,回宗门的路他还是一清二楚,经过卧龙山后,穿过大漠七八天,就到了鼎山脚下。
老头带领他们在大漠行走了这么多天,粮水近乎耗尽,他们依然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青年开始怀疑老头身边的那两个少年少女起来,若非他们三人其实是一伙,骗过夏阙后,合伙来谋害自己。
他左思右想,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三人到底图谋他身上什么东西,他不觉得他有能让实力在筑基期高层的心动的东西。
就在青年胡思乱想,差点就对自己的猜想信以为真之际,他们走到了一座沙坡的顶端。脚下砂砾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深红的夕阳沉入地平线下。在沙坡下,好几百米开外,平坦而开阔的地带,一座村庄仿佛不可能出现的绿洲,铺展在视野中。
所有的房屋都显得那么不真实,黄沙覆盖的青岩墙壁,斜歪欲倒的围栏,一口掩埋在黄沙下的枯井。腐鹰长鸣着,掠过天空,落在屋顶。人们藏身在炎热扭曲的空气中,行走抬首间,如同虚幻的浮光掠影,在村落古朴的街道上上演着一幕幕沙漠中的常态。
“沙漠中的村庄,也是寥寥几处能够瞒过气一道那些老家伙而接近气一道鼎山的地方,我们叫它,”老头亲切一笑,语调放得柔和,“长河村。”
他们进入了村庄,里面的人对这一支从外界进入的队伍,亦或者说扰动了这里浮光掠影的罪魁祸首,毫不在意。一队骆驼队带着皮袋货物的叮当声,恰到好处的融入长河村的主街,脸色土灰的一个男人迎上前来,殷勤的卸下骆驼上的货物。
“李哥,长河村卸下这些货,就要去鼎山了吧。”
为首的男人,头裹着头巾,脸庞黝黑,“差不多,鼎山上那些神仙,事情也是很多,整天要我带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我也理解,神仙嘛,毕竟是神仙,刚刚接触的时候我尊敬得不得了,现在见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迎上来的男人眼角笑出鱼尾纹,“李哥能见到神仙,也是天大的福气,要是那些神仙,那天善心大发,李哥不就行大运了?”
头巾男人只是笑笑,摇摇头。骆驼队各种伙计下了骆驼,吆喝起来,一箱一箱的货物搬下驼背。老头四人就在栏杆不远,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老头微微闭着眼,“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也只有那一类人,才能让我们偷偷到鼎山。”
“这是……替鼎山运送一些物件的骆驼队。”青年轻声说,若有所思。
“是的,你们倒是无所谓,而我,绝不想再让气一道那群老混蛋知道我就在鼎山附近,所以我只能通过这个方法。我们走吧。”老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