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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老钱挺着肚子,趾高气昂地带领一群中队干部冲我们寝室走来,每个人手上无一例外地带着一副崭新的白手套。

“开始吧。”随着老钱一声令下,干部们脱掉鞋子走进寝室,开始在各个旮旮角角忙碌起来。

“放心吧队长,保证没问题!”华风胸有成竹兼嬉皮笑脸地向老钱打起包票。果然,干部们四下一通乱抹后,洁白的手套上依旧一尘不染。

“恩!”老钱一边赞赏地点点头,一边骨碌碌地转着小眼睛到处乱瞟,显然是不想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过关。突然,老钱象想到了什么,俯身往地上一擦,于是,洁白的手套上便很配合地呈现出一抹灰色。

“地面还是不够干净哦!”老钱得意洋洋地把手套往华风眼前一亮,然后又带着干部们浩浩荡荡地朝下一个寝室走去。

“还楞着干啥,赶紧给老子擦地!跟你们说多少回了,这几天每天都要记得换袜子,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在华风懊恼的呵斥中,新兵们谁也不敢废话,迅速拿起抹布开始擦地。

相信多数人都能明白我写的是什么,因为相同的情景不仅在部队,而且经常也会在高中大学的宿舍里上演。但我想多数人也肯定不相信我描述的老钱拿手套擦地面这一段,不就是检查个内务吗,怎么可能要求地面一尘不染?

事实上,我一点也没夸张。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再过三天,武警部队总司令巴仲谈中将就将莅临本支队视察工作。或者换种说法就是,为了迎接司令员,本支队差不多一个月前就把所有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打扫卫生上,甚至为了保持寝室地面的整洁光亮,我们几乎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穿着鞋子走进过班里。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句话其实和“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出自同一个典故,也就是说,从语法上讲,这是一句因果句。但很可惜,我们往往只看到了下的荒唐,却忽略了正是上的爱好,才是导致一切荒唐的起因。相信直到今天,一定还有很多人在固执地认为,我们的上位者是好的,问题出在下面的官僚身上。素不知,如果没有上位者的鼓励和示范,下面的人又哪来的胆子曲意逢迎?比如今天,当看到连寝室的地面都一尘不染这类明显脱离客观实际的情景时,我们的上为什么非但没有进行指责质疑,更多的反而是喜闻乐见、大加赞赏?难道他们就真的不知道大张旗鼓地进行全国巡回视察会影响多少部队的正常工作吗?当然,这番话绝非针对将军个人,只能算是对全国官场虚浮作风的一种感慨吧。

万众期盼的巴司令一行终于在三天后如约而至,把全支队官兵集合在一起气壮山河地喊了几声“首长好!”“为人民服务!”,然后随便进个中队看了两眼,行迹匆匆的将军一行便满意离去。于是一切回归正常,我们终于又可以穿着鞋子在班里自由进出了。

“贝贝,借我点钱!”小鸣犹豫半天,还是厚起脸皮开了口。

“你还用问我借钱?别寻我们穷人开心了!”贝贝笑吟吟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光着身子下床拿了根烟。

“没跟你开玩笑,真有急用!”一看到她笑,小鸣心里就不塌实,几乎都是这样,明知道你是认真的,可偏要嘻嘻哈哈地拿你当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你也知道的,每个月都要往家里寄钱,加上自己买衣服啥的,我能有什么钱?喏,这里还有700,要多少你自己拿!”贝贝扯过床尾的牛仔裤,把所有钱掏了出来。

“操!”小鸣暗暗骂了句。这几天几乎把关系好的小姐都借遍了,没有一个肯超过500的!要不是胖头鱼和黑子一起借了3000,估计连1万都凑不起。胖头鱼和黑子是尽力了,这个小鸣知道,因为他俩跟他一样,每个月的工资也是要上缴家里的。怎么办,明天就到期了,还差1万3呢?!问森哥和家里借都不现实,要是叫他们知道欠了这么多赌债,雷雨明真能把他赶出家门。事实上,为了凑钱,小鸣前两天半夜甚至还揣着匕首去外面转过,结果从一个女的那里抢了280,从一个老头身上搜出6毛,从此只好彻底抢劫还债的念头。

“雷小鸣,怎么样,是你过来还是我过来?”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第二天下午一点,休息室的电话便在小鸣的心惊胆战中如约响起。

“我来吧,你在哪里等我?”小鸣强压着内心不断翻腾的焦虑和急躁,尽量平静地说道。

“那成,直接来庆哥这吧,快点,他一会还要出去。”小鸣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本来指望和罗彪交接,先还他1万1,剩下那1万3也许可以拖延几天,可林永庆亲自见他……小鸣仿佛又看到了那丝阴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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