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鸣，哥是痛快人，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帮忙？”扯了几句你好吗我好吗大家都好吗之类的废话，林永庆突然转入正题，着实杀了雷小鸣一个措手不及。
“庆哥你老寻我开心，我这德行跑你那不就是个扫地的货色吗？！”
“我没跟你开玩笑！两间夜总会的少爷公主加上小姐全归你管，底薪2200，年底按利润给你5个点的分红，怎么样？”林永庆在瞬间拂去满脸的笑意，冷冷地盯着小鸣。
没啥意外的话，他那两家夜总会加起来一年至少能赚200万，光分红就有10万，再加上底薪，比森哥那里整整高了将近一倍。可这钱有这么好赚吗？跳到庆哥这边，就意味从此要帮着他从森哥场子里挖小姐抢客人，先不说森哥会不会放过自己，单单这忘恩负义的骂名，就可以让自己从此在港城抬不起头来！雷小鸣飞快地在脑子里计算着得失，终觉不妥。
“庆哥，您也知道我是森哥一手带出来的，突然跑您这边干，要是遇到明白人倒还好，都知道是我为了几个钱坏了规矩。可万一遇到不明白的或者想利用这事做您点文章的，不是害您吗？”小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林永庆的脸色。
“呵呵，这事我不勉强你，反正你自己考虑。但我告诉你雷小鸣，义气这东西是跟地位有关系的，周林森对你好，叫做义气，你对他好，那只叫听话，明白不？你听谁话不是听啊？”毛都没长全，就想跟老子谈义气！林永庆满脸戏谑地观察着小鸣的反应。
其实当时小鸣是很想壮起胆子反驳几句的，可楞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一个是因为不敢，二个，他也不得不承认，林永庆说的全是事实。“那庆哥你让我再仔细想想，今天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那钱，过三天给你成不？”
“啥时候想好了啥时候给我回话，只要你愿意，我会卖周林森一个人情，拿它来换你，不会叫你难做的！至于那个钱嘛，也别三天了，一个礼拜吧。时间我是给够你了，可到时候要是再说别的，那就别怪哥按规矩来了，知道不？”林永庆说到最后时眼神里闪过的那丝阴冷，冷得小鸣全身起了层疙瘩。
“哥，这是小鸣吧，都有我高了！”小鸣满懒疑惑地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可始终想不起到底是谁。也不能全怪他，这些年来别说小鸣，就连雷雨明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还有个在青海服刑的弟弟。
“小鸣，这是你阿叔，刚……回来！”雷雨明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也真是的，还特地把儿子喊回来吃饭。这算什么？欢迎弟弟服刑归来还是庆祝全家大团圆？
“小鸣会喝酒不，来一杯！”吃饭的时候，雷雨清讨好地看了眼嫂子，替侄子倒上杯啤酒。
“别，别，阿叔我自己来。”等到杯子都已经满了，小鸣才反应过来，抬抬手做了下样子。这顿饭小鸣吃得实在有点索然无味，除了偶尔回答几句他们的问话，一直都在想自己的心事。他要想的事实在太多了，比如林永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挖自己过去。小鸣很清楚自己的斤两，说穿了不就一KTV领班，值得他这么看重吗？最头疼的还是那7天后就要归还的2万4千块赌债，自己该上哪去弄2万4？
“妈，跟你说过多少回别绣花了，看看你那眼睛都近成啥样了！”每次看到母亲吃完饭就往绣架前坐的样子，小鸣就想发火。可不管怎么说，他妈就是不听，
“妈也不喜欢看电视啥的，这不挺好嘛，又能挣钱又能解闷的。”小鸣实在无语，几乎每次母亲都拿同样的话来敷衍他，只好掏出兜里的2000块钱递给母亲。
“呀，发工资啦！”他妈眉开眼笑地接过钱，然后小心翼翼地数出三百还给儿子。估计每个月也就是丈夫或者儿子上缴工资的那几天，才能让这个典型的中国妇女体会到什么叫幸福。还是儿子争气啊，做一年都快顶上两口子累死累活地干三年了。所以嘛，让这么能干的儿子多花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上，一个月零用三百块钱对一生勤俭的她来说，几乎称得上挥霍。
“那行，妈你别太晚了。”小鸣满不是滋味地把300块钱揣进兜里。
“诶，小鸣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吧？”
“恩，森哥让我明天晚上6点前赶到就成。”
“哦，那你跟你叔将就着睡一晚上，知道不？”
“好。”
这一晚上，雷小鸣翻来覆去地几乎就没睡着过。前半夜是雷雨清一直兴奋地拉着他打听现在港城道上最出名的那几位，结果说出一个就得被他不以为然地批判半天，尽是些谁以前怎么怎么落魄之类酸不拉叽的话。好不容易等雷雨清睡着了，就轮到小鸣为自己的事犯愁了。“钱！钱！钱！”小鸣纠着头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弄钱。
这个夜晚，不光是小鸣，还有他的父母，也在为钱发着愁。“诶，你说雨清咋就回来了呢？”小鸣妈轻轻地推了推丈夫。
“你这叫什么话，他不能回来还是怎么的？妈过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小鸣现在住的那间屋归雨清。”黑暗中，雷雨明不满地瞪了妻子一眼。
“你轻点！我有说雨清不该回来吗？我是替他愁以后的日子，现在正经人都找不到个工作，他这样的干什么去啊！”
雷雨明叹了口气。妻子说得是事实，现在到处都是下岗工人，啥活都是一堆人抢。自己总不可能养弟弟一辈子吧。“对了，我们给雨清买个三轮骑吧。听他们说，这是暗行生意，勤快的一个月赚3000的都有！”近几年刚兴起的拉客三轮是江南特有的一种交通工具，和旧上海的黄包车有点象，都是靠人力驱动，只不过以前是拉着走，现在是蹬着走而已。
“那牌照就得2万块啊！”一想到要从家里掏2万出去，小鸣妈心子都跟着紧起来。最初蹬三轮是不用上牌的，后来看到干的人实在太多，政府就开始象出租车一样发放营运牌照，一块2万，不办的一律不准上路。
“不干这个他还能干啥？这钱算是借他的，到时候叫他每个月交给你1500，一直到还清。就这么定了啊！”家里的事雷雨明一般很少做主，不是不能，而是懒得操那心，可一旦做主了，就从来没有算不了数的时候。
“可……”
“别这那的了，睡觉吧，明天我跟他说去。”雷雨明不由分说地转过身，把一个后背留给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