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斗牛,皎皎如兮。
月亮背面,另一个时空。
一片广阔的土地,一个强盛的国家,西泠国。
西泠国地貌多样,南边为平原,富饶美丽,红砖青黛屋顶,绿水泛舟,民风纯朴;北边为山地,崇山峻岭,庙宇庵堂道观各有千秋,善男信女文人学士各怀心思,来来往往;东边为丘陵,国之都城建在此处,更有皇家御用围猎场和号称“天下文枢”的文院,围猎场内各种动物繁衍,文院则典藏涵如烟海,是文官和天子门生的绝佳去处。每年九月上旬十天为西冷国帝皇景帝会同一干文武大臣狩猎围场,论文章于文院,乃是国之一大盛事。西边为沙漠,少有人烟,却也并非无人之地,风景独特,所谓“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
这年十月,景帝与众武官射猎正酣,忽有都城皇城内急报:皇后生产。景帝当下挑了最快的马策马扬鞭,一路奔回后宫,披风尚不及脱下,就听得“哇”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天空亦呈现异像,朵朵莲花般的红花齐聚皇后承乾宫上方,久久不散;隐隐有仙乐传来,更有诗书文章吟哦之声,皆谓之祥瑞之兆。新皇子日后必为一仁君。景帝心中大喜即传旨全国欢庆三日,穷苦人等免赋税半年,以谢上天。新皇子取名“仁”,立为储君。
储君满月之日,突然有皇城守城官报:有一僧人,自称来自天外,自荐为储君推命。
景帝想起储君出生当日天生异象,不由得沉吟半响。皇后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听说那天外自有不同气象,佛教之教义也不尽相同。我西泠国上下皆信奉佛教,不防借此机会了解一番。”
景帝有些迟疑:“若推得好便也罢了,倘若这僧人胡言乱语,岂不有失国体?”
皇后胸有成竹:“不妨,只说请僧人谈佛试探与他,若有真才实学则当为储君推命,若胡言乱语则打了出去。”
景帝以为是,便命人请了那僧人到议事厅。又命人请文相张庭,武将单林,有心要看一看这位高僧的深浅。
少顷,侍卫报僧人带到。“请”,君臣分位坐下,静等僧人出现。呼吸之间但闻一声佛号,君臣三人抬眼望去,竟都自一愣。
来者何人?约莫二十出头,眉眼带笑,唇红齿白,一身穿着甚是怪异。上身一件极宽大的无领短袖白色棉布衣,露出脖子和半截手臂,胸前印了一句不知是哪里的文字写的话,下身一条蓝色松垮垮的看上去挺厚的裤子,膝盖处磨了两个洞,脚蹬一双怪模怪样的浅口鞋,实在是脏得不能再脏了。左耳朵上竟穿了两个耳洞,戴着银制耳环。哪里是一幅僧人的模样,这这这与西泠国僧人的打扮真是相差了二十万十六千里也还不止。却见手中一串深青色佛球,隐隐有五色光闪烁。景帝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读出了各自心中的惊讶。景帝再细细打量来者模样,眉目之间竟似有慈悲之意,双眼又似有无穷无尽的智慧。景帝心中更诧异,却也不露半分,手一伸“高僧请坐”。
来人也不客气,宣声佛号,便自坐下,笑盈盈地看前君臣三人。
景帝暗使眼色,武将单林当下拱手:“听闻天外高僧来访,在下单林,恳请大师解惑。”
僧人暗笑:这是要试探我了。心中暗笑,“将军请说。”
“何谓禅?”
“禅者,心也。拒恶修善,清静敛心。禅非悟,禅必悟,不悟而非禅。”
“何谓悟?”
“悟者,道也。人生之大道,天地之大道,兴衰之道,变迁之道。”
“何谓道?”
“道可道,非常道,万物皆道亦非道,有心亦为道,无心亦为道。胜败为道,生死为道。”
单林沉默半响,一旁坐下了。
张庭一见,当下长身立起“在下文相张庭,主管西泠国佛教事宜,还请高僧赐教。”
“不敢不敢,张相请讲”。
“何为大?”
“大。”
“多么大?”
“无边际。”
“何为小?”
“小。”
“多么小?”
“看不见。”
“大无边际,小又看不见,究竟何处是?”
“何处不是?”
张庭看看景帝,又瞅瞅单林,不由得一丝苦笑,坐下不言。
景帝这下再无怀疑,“将储君抱来。”
少顷,奶娘抱着满月的小娃娃来到僧人近前。小娃娃一见僧人,竟自“呵呵呵”地笑出来,小手伸出竟要抱抱。僧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抱在怀里。一只手抓住娃娃的左手,将掌心向上“果然不差,这宿命轮回,数百年情恨,便应解在此处了。”言罢将储君送还奶娘,又将手中的深青色佛珠交于景帝,言他日储君若有令其为难之人时,可将这串佛珠交与那人,业缘自在其中。”说完,便自离去。
君臣三人耳边传来一句话:“以后再见,请称我法号: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