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不能动弹分毫,整个人定格在那里。县令潘道远颤颤巍巍地低头看着离自己脖子不到一公分的刀锋,吓得几乎大小便失禁。
“来,来人!囚犯要逃,罪加一等,格杀勿论。杀死老爷我有赏!”县令连滚带爬地跑到一边。一拥而上的衙役将县令保护了起来。
“弓箭手准备!”随着县尉的一声高喝,远处赶来的一队弓箭手已经站成俩排。只要县尉一声令下,大壮立马就要被射成筛子。
“南无阿弥陀佛!且慢,潘施主!不知这位李施主何罪之有?”老僧走上前。
县令声音有些发颤地道:“毒杀家主,就已经够治死罪了。法场逃匿,还,还有对本官的大,大不敬!本该罪加三等,凌迟处死!本官不予追究,直接问斩好了!”
老僧道:“既然一切皆因那庄命案而起,那么潘施主请看!”
南无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法场外走出一人,正是已经死去的况天仇!
“鬼,鬼啊!”场间不少人吓得四散而逃。县令吓得面色铁青。
“老、老爷!”况家的家眷有的害怕、有的惊异。不过脸上最精彩的要数况天恨了。
“惠儿,我没死,呵呵呵。”况天仇捋了捋胡须,面带笑容地朝着况家众人走去。
“老爷,你,你真的没死?”
老僧道:“阿弥陀佛,既然况施主无碍,那么李施主便亦无罪了,对吗?”
潘道远道:“是,是,既然,没人死,那他自然无罪。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僧道:“况施主所中之毒乃是寒梅草。中毒之后,口鼻渗血、四肢僵硬,看似已经死了,其实不然。只要用杏花春露从口内灌入便好。”
潘道远道:“可现在还未到春季,如何来的春露?”
老僧道:“贫僧庙内有一些往年的存活,恰好用上。”
潘道远道:“县尉,住手。我们回府。此事就此作罢!”说罢,县令带着一干人等回府去了。
老僧手一挥,大壮恢复了自由。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连忙跑到老僧跟前下跪,“长老佛法无比,恳请长老救救我爹!我愿为长老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父亲身中数刀,伤及脏腑,无药可医。还请李施主早日让死者入土为安吧。”
大壮死命地在地上磕头,“但求长老救救我爹!求你了!”
老僧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李氏抱着丈夫的尸体,啜泣了半晌,突然起身,拉起大壮道:“走,起身!壮儿,早先将你爹葬了,他也好早日安歇。”
下午的时候,李氏和大壮带着李四的尸体回到了小桑村。四先生带着人在后山寻了快好地,大壮便将父亲葬在了后山。
“父亲大人在上,此仇孩儿若不报,此生不为人!”声声誓言在山间回荡。大壮在地上跪拜了三下,突然间,地不自然的开始晃了起来。
小桑村的山神本还在山中假寐,突然,只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他心脏几乎都停止跳动了。山神不能不运气法力抵挡,谁知他的法力似乎如同滴水面对大海一般,连元神都差点直接崩碎。好在那股威压只持续了几秒钟。山神遭受重创,不得不立刻调休。估计没有百年的时间,无法恢复。
在一旁的四先生和李氏众人被地晃得倒在了地上。过一会儿,恢复平静之后,四先生道:“壮儿,你切莫要胡来。要知道,你家中还有母亲和祖父需要赡养。”
大壮恨道:“难道,我爹就枉死了不成!”
四先生道:“下毒的事情,肯定是有人诬陷于你。恐怕那潘道远亦收了那人的银两。你若想报仇,还等先攒足了盘缠,等来年开春入郡府考试。倘若有幸进了郡府书院,他日必可飞黄腾达。到时候,不但大仇得报,而且也圆了你母亲的心愿啊。”
大壮痛苦的抓着头发,“伯父说的是,你和我娘亲先走吧。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四先生会意,带着众人回村子去了。即便是李四的葬礼,很多同村之人亦不愿意来。大概还是觉得大壮不祥。
没过几日,大壮家来了一群客人。
况天仇带着一众人来到了小桑村。一队人马看起来带来了好多礼物。
一进院,大壮一眼认出了来人。大壮不愿意和况家人多话,只是看见自己的先生,却是怎么也避不开。
“先生远道而来,先生未远迎,还请先生见谅。”大壮上前行礼道。
蔡先生一把扶起大壮道:“好了,好了,说什么见外的话。你这番是遭罪了。”
大壮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要请况家进去的意思,问道:“不知先生此番前来是?”
况天仇道:“大壮儿,你在我况家蒙冤,害令尊……我心中有愧,特来探望。”
大壮道:“家母身体不适,心意我领了。还请回吧。”
况天仇道:“蒙长老救命,他道我此番能活全得你之功德。既然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我愿与你结为兄弟。家产我愿意分你三成,改日你有空你来我府上,请蔡先生赐字,将你的名字入我府登记造册,他日受子孙香火。这些绫罗绸缎、银两和这俩匹马供你日用。”
大壮道:“我父亲决不能枉死,害我之人必是你况府之人。你的好意我不敢受!”
蔡先生将大壮拉过,道:“大壮,害你之人也是害家主之人。家主心中已经有数,他日你来寻仇,他绝不阻拦。家主不过是因为况家的事情将你牵连,心中有愧。再者说,你现在户籍仍旧是况府仆役,你若与家主结拜,自然成了况府门第,这将来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大壮对面自己的先生,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先生继续道:“家主既然要为你造册,你亦跟着天字辈儿排。你这番生死劫难,唤你作天辰吧。况家侍奉你便按照天字辈儿排在宗祠内。你亦唤作李天辰,于你又没有什么坏处。”
大壮道:“我还须问过我母亲和伯父的意思。”
李氏将况天仇众人安排在院内歇下。蔡先生和四先生打过招呼,说明了来意,四先生忖度了一番道:“壮儿啊,既然你要考取功名,仆役的确是不行。这件事可以办,也省了再去找我那故人去帮你改户籍。人家况老爷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他也是受害人。”
大壮道:“那就依俩位先生办,我母亲那里也没有意见。”
四先生道:“嗯,行。辰字乃新生之意,想必蔡兄也是用心了。你既然将来要考取功名,唤大壮未免过于俗气了些。”
大壮点了点头。
大壮与况天仇结拜过后,算是礼成,二人便成为了结拜兄弟。况天仇还给李氏奉了茶,大壮也亦正式更官名为李天辰。
况天仇临走时,道:“弟弟,我分你的家产我绝不食言。那份本是天恨的!现在分给你,算是补偿。他日你得空来趟县里。”
天辰道:“他与我有杀父之仇,就算与你结拜,亦是看在我先生的脸面上。我断不贪况家的一分一厘,那份家产你留着吧。”
况天仇道:“我知道你刚经历离亲之痛,也罢,你有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这个做兄长的义不容辞。天色不早,我这便告辞了。”
况天仇临走时,留下了十多匹绸缎、纹银二百两,外加骏马俩匹。
回去的路上,况天仇身边一位小厮道:“老爷,你何故要跑这么远来要与那毛头小子结拜呢。还白白送人那么大一份产业。那三成亦有万两!”
况天仇道:“一,终是我况家对不住人家,我作为家主赔偿是应该的。”
“可也不用屈尊与那毛头小子结拜啊。”
“二,长老说了,这是我欠他的。”况天仇道。说话间,他想起了长老对他的话,‘况施主,你此番能活,全赖了李大壮的功德,也是他该遭此劫难。此番劫难过后,他必成人中龙凤!你当好好报答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