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小太子君墨奶,又给他洗澡换了干净衣袍和尿布,莫伊还抱着小君墨略微歪了一会,君淡然身前的李公公才将将过来请帝后和太子前往乾宫太液池。
莫伊在青萝的服侍下换了一套绛紫色的朝服,拿篦子篦了篦头发,方才和抱着小太子的嬷嬷一起前往乾宫太液池。
夜宴设在太液池畔。
因为是太子的洗三礼之宴,虽然十分重要,君淡然倒也没有刻意把这场宴会的高度提到国宴的高度。反而把它当成了一场家宴,一场囊括四海的家宴。
这点,从夜宴的设宴位置就可以看出。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绿柳抚面,百荷幽香,虫鸣蝉啼,倒是把这水波涟涟的太液池给带出了万般生气。
太液池中有一条九曲长廊,其中一座小亭独伫池中央。一张张黄花梨木的小矮桌,铺着冰蝉丝软垫的小杌凳,一排排在那条长廊中铺开,其中还留有越有两丈宽的通道,或歌舞助兴,或给使臣上前恭贺之用。
燕燕莺莺的家眷,老成稳重的朝臣,面带笑容的各朝使臣,在小太监小宫娥的指引下纷纷落座了。
君淡然一早就候在乾宫宫门外,自然了,是避开了众人的。
远远的看到莫伊娉婷而来,再看到自家小墨墨在嬷嬷怀中睡的香甜,君淡然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心头愉悦极了。
三步并两步迎了上来,自嬷嬷手中抱过孩子,还分手想去牵莫伊,惊的莫伊立即一个瞪眼扫过去。“抱稳妥了。”
“遵旨,伊儿。”君淡然一开始是不敢也不会抱孩子的,可人家有一股子不服输不怕丢脸的劲儿,愣是抱着枕头学了三天,又把小李子当做宝宝抱了一天,总算是学会了怎么抱怀中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
可是就算学会了,莫伊也不是乐意给他抱的。可是莫伊架不住君淡然的又哭又求,更看不下去小李子顶大一个假男人卡白着一张脸被君淡然当做孩子抱着的模样,总算是勉强答应君淡然每日可以抱上一个时辰。
“伊儿,本尊现在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你尽管放心!”
莫伊的神情,可是明白着告诉君淡然他有段不堪回首的抱孩子过往,有些赌气的一皱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莫伊的白皙小手,说的不无感慨。
跟在君淡然身后的李公公,却是几乎在听闻君淡然话语的一瞬间就猛的打了一个激灵,撒丫子窜离到距君淡然三丈之远外。
主子,你是在找死呐!
果不其然,莫伊的冷哼夹着隐怒而来:“君淡然!”
“哈!今晚的月色真不错,本尊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办,伊儿先去太液池,本尊去去就来!”
君淡然的反应也是极快,将手中小墨墨向莫伊怀中一塞,立马就撤。
“混蛋!”莫伊抱着塞到怀中的小墨墨,气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恶狠狠的冲着君淡然离去的方向怒骂一声混蛋。
是的,是混蛋。
每天变着法子逗她乐,可每每都弄巧成拙,气的她一佛升烟,二佛出窍,三佛升天。这样的人,不是混蛋是什么!
明明是好好的来接她一起前往太液池,他也能三两句就把她惹毛,自己再很没种的落荒而逃!
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莫伊大力的吸了又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下立即追上去掐死那个混蛋的冲动,朝着依旧傻愣愣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宫人们一挥手,“都退下!”省的看到了就烦。
宫人们面面相觑,很是为难,“娘娘,还没到太液池……”
“太液池不就在乾宫之内吗?本宫都站在乾宫门口了,还能丢了不成!统统下去!”
经过君淡然的一打岔,莫伊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反而好了起来。她遣退了原本跟着君淡然的宫人,倒没有把自己的宫人给遣退。
进入乾宫着人选了处安静的偏殿,重新把被君淡然闹的将醒不醒的小墨墨给重新哄睡,吩咐青萝先去看看那些使臣都来了没有,莫伊倒是难得来兴致的逛起了君淡然的乾宫。
乾宫,和莫伊所居的坤宫取乾坤合璧之意。又喻指天地之意。不管朝代如何更迭,这个乾字倒是历代帝王所爱之字。
乾宫如它的名字一般,十分庞大。走在抄手游廊,九曲横廊中,莫伊竟然发现在乾宫内竟然种植了大片大片的竹子,或成林,或成丛,处处都是葱葱郁郁,风骨铮铮。
莫伊知道天家富贵,从来都是喜好奢靡的,就比如这些游廊横廊,单单一副画所费之金银,怕已是平凡百姓三辈子衣食无忧之数。
雕栏画栋,锦衣华服,动辄千金,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作为富贵的最顶层,皇宫从来都是奢靡入骨的存在。
可是这竹的出现……饶是爱竹的高风亮节,爱竹的甘居贫寒,可也不该如此密集的出现,甚至独独在这乾宫之内,布满一殿之多。
而且,她笃定那个总是把自己打扮的比骚包还骚包的君淡然是绝对不会喜爱竹子的。
她可是没有听君淡然说过哪怕只言片语关于爱竹的话语呢!
“这里是什么地方?”遥看着那座宫殿,莫伊皱眉问道。
“回娘娘,奴才,奴才不知。”跟着的小宫人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声音带着惶恐。
“不知啊……”莫伊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去猜小宫人是真不知还是这处地儿有古怪,反而转身就走。
天潢贵胄之家,累世勋贵之族,乃至商贾的内宅大院之中,那处没点隐晦呢?她倒是不甚在意的。
小宫人看着莫伊离去的背影,暗自吐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小宫人进宫服侍不过半年,虽然他是乾宫的奴才,可这偌大的乾宫,哪里是他能够随意就走遍了的?
可是小宫人的不知,却不是真的不知。
因为这里,就是天朝皇宫的禁地——菱宫。
莫伊转身离开,所以她没有看到小宫人的神情,更没有看到那丛丛落竹之后,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凭风而立,颇有遗世而独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