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摇了摇头,“你自己告诉我的。”
素戈显然不信,她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不可能会露马脚!
她盯了苏晚半响,忽然道:“我相信姑娘的手段,却不相信姑娘有通天的本事,你身侧无人,凡事都得靠王爷打理铺路,就连你顺利入选,也是王爷买通了内侍,你才可以一路顺利,还有上一回,若不是王爷教得李贵人如何求情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此刻你便不能躺在这里了。”
“素医女说得极是。苏晚只是一介平凡女流,哪里来的通天本事,只是王爷不该将你亲自研制的灵丹妙药送予苏晚,否则苏晚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说着,她从床头掏出药丸,捏开,那里头便露出一小缕红色的像丝线一样的东西,极不明显,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苏晚挑了出来,扣在指尖,“这是什么,素医女应该比我清楚。”
素戈面色一点一点的变得苍白,连唇上的最后一点朱红也消失殆尽,她目露寒芒的看向苏晚,一字一句,听不出表情:“你懂医?”而且医术还不在她之下。
这种红缕线草,俗称红血丝,生长在极贫寒的地方,无叶无果,只会开出像丝线一样的花儿,它的颜色有很多,姹紫嫣红,美艳无比。
花儿的本身并没有毒,但是若参合了活血疗伤的苏木便是一剂慢性毒药。
因为其本身的淡而无味,并不容易被发觉,而且就算发觉了,还有一种健身补药与它极为相似,甚至没有进行过深研的医者也辨识不出,可是苏晚却一眼认了出来。素戈结合之前的那场换颜术,她几乎可以肯定,苏晚一定是懂医的!可是一个养在深闺中不受宠的小姐,连自己性命都保护不了,她哪里来的机会去学艺术,更不要说是精通了。
苏晚听了她的问话,淡然一笑,肯定了她的猜测道,“略通一点罢了。”
素戈瞬间面如死灰,一双本就有些空洞的眸子,愈发没有焦距。
苏晚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在她的视线之中,将药丸参合了水服入,素戈讶然睁大眼,她轻笑了声,像是遇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般看着她道:“素医女不必这般吃惊,我自然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药丸既然是王爷送的,我定然得服用不是。”言下之意,如果不服用,又如何瞒得了清王的眼。
再剖析就是:我不会告诉清王这个秘密。同时,我也会自己制解药。
素戈原本空洞的眸子瞬间就变幻不定,她盯着苏晚看了好一会儿,却始终猜不透她的心思。
这个女子,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神秘的一个,也是她最不想招惹的一个。
越神秘的人,自然有越多的秘密,与太多秘密的人共谋,只怕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现下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如果自己不与她合作,只怕,她便会告诉清王自己下毒的事,也许她会死得更早。她正是捏住了这一点,这才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将她会医的秘密说了出来。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素戈看着她,面无表情。
苏晚忽然妩媚一笑,绝美的面容绽放开来,倾国倾城。
“素医女不必担心,苏晚只是想着多个人,多把手,尤其,素医女的手上有无尽药材。”
“你想瞒着王爷做什么事?”素戈自然不会傻到相信她说的话。
“瞒?”苏晚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们两个只是合作的关系,却并没有谁归于谁的规定。他清王不必事事巨细的向我汇报,那我的有些事,自然也不必让他知晓,这很公平,你说是不是?”
素戈攥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捏住,为何她会觉着,眼前的女人太过深不可测,她若与她共谋便会早上一条万劫不复之路。
可是,她有选择吗?
她没有选择的对不对?
如果她现在就死去,她怎么甘心,她还怎么去救出……他?
将工具放于药箱,素戈背起,眸光淡淡看向苏晚,道:“万般皆由命,我从了你便是。”
她起身离开,却忽然听到殿外吵杂一片的声音,有人直面扑进来,却绕过了她,扑向chuang榻上的苏晚。
“是你?是你?对不对?”
一双手猛然掐上自己的颈脖,那人血红着双目,面容扭曲,完全失去理智!
苏晚知道,他的病发了。
这是他发病时的症状,癫狂如魔,谁都不认。
随着他跟进来的一大群宫人,看到这般情形,纷纷面色大变,几乎都吓破了胆,连闵玉也涨红了脸求道:“皇上,您快下来,下来啊!”
素戈站在远处,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出去!都出去!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否则,斩立决!”赫连清绝猩红着双目,完全丧失理智,宫人们纵然再有心上前,也被那句斩立决,吓得止了脚步。
有人开始怯怯问闵玉:“闵公公,皇上现下什么命令都下得出来,也许你我性命也就他一句话的事情,您看?”
闵玉对这样的情形并不陌生,他伺候了赫连清绝十多年,知道他发病的时候,是不能强制的,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都退下吧。”
他命令一出,众人俱都如蒙大赦,快速退了出去。
素戈犹豫的站在门口,闵玉拉了她一下,“素医女还是走吧,那里头只不过是个没入选的秀女,哪里有皇上的龙体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害皇上!”
闵玉深深看了她一眼,素戈缓慢背过身子,又回头,那里,苏晚已经被赫连清绝掐得不能呼吸。
捏住袖子下的十指微微曲起,素戈内心一番挣扎,竟期盼着,如果她真死了,便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这样邪恶的念头一出来,便直冲她的心脏,素戈终于头也不抬的走了出去。
众人退出,房门紧锁,室内一下便安静下来。
苏晚被掐得喉咙生痛,双眼昏黑,窒息的绝望扑面而来,她直觉再这么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前世的记忆涌入脑海,他的每一次发病,她昔日的法子,苏晚只觉脑袋都快成一团浆糊了,无力思考,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和本能,她哑着嗓子,嘶哑的唤道,“清绝……清绝……我是阿黎……”
听到阿黎两个字,赫连清绝涣散的眸子渐渐的拢起一丝光彩,他惊慌失措的松开双手,看着苏晚扶着chuang沿,重重咳嗽,他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手足无措:“阿黎……阿黎,我伤着你了是不是?”
苏晚好不容易缓了呼吸,闻言,心神剧震。
这是他以前每次发病时都会说的话。
苏晚回过头来,知道他此刻依旧是神志不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答道:“我没事。”
赫连清绝闻言,面上的焦急缓慢散开,可是忽然的,他突的一把抱住苏晚,恍若梦魇般低低暗哑着声音:“阿黎,阿黎……原谅我……我们的宝宝……我好想你!好想你!阿黎……”
他语无伦次,苏晚只听得他的声声阿黎,却听不清他说着什么,想要把他推开,可是赫连清绝就是赖在她的身上不起来。
“……”
也不知道他埋在自己脖子里究竟说了什么,紧接着脖子上一片**,苏晚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唇便压了上来,重重,带着掠夺,狠狠碾压着她的唇。
苏晚张大着眼,浑身僵硬。
第二天早上,闵玉带着宫人来敲门,唤了好几声,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口的人竟是赫连清绝。
他只着了一件外袍,墨发披散着,看上去很是疲惫。闵玉扫了一眼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衫,又看了一眼纱幔里模糊的人影,再联想到昨夜后来的动静,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低低唤了一声皇上。
赫连清绝恩了声,手指按着眉心,似乎是依旧头痛,闵玉急忙上前,将他扶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身子朝后一仰,赫连清绝靠坐着,半响才道,“朕又发病了?”
醒来后,浑身乏力,连走几步路都是困难,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他一醒来便知道自己定然又病发了,顿时有些颓然。
闵玉点了点头,知道他看不到,立刻宽慰道,“皇上不必太过堪忧,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皇上会没事的。”
赫连清绝疲倦不语。
闵玉无奈,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半响过后,赫连清绝这才放下手指,睁开眼,眸子里却一片阴霾,他眸光扫过纱幔里的人影,皱眉问道:“那是谁?”
昨夜发病后的记忆,已经全部丢失,他没有半分影像,唯有那一吻,约莫有几分记忆,却只是模糊的剪影,细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闵玉扫了一眼床幔里那一动不动的人,低声答道:“是苏秀女。”
赫连清绝眸间的阴霾顿时更甚。
他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却气得太急,太阳穴里突突的痛,他一时无力又跌回榻上,面色顿时阴沉下来,闵玉见此,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来搀他起来,却被赫连清绝挥开。
“备御辇,回宫。”
他声音依旧低沉,闵玉心下一跳,却不敢多说,急忙吩咐了下去。
不一会儿,赫连清绝便被抬回了寝宫。
太医又好生诊了一回脉,却依旧一筹莫展,纷纷沉着脸色出了寝宫,赫连清绝身体极度虚弱眼下已经又昏睡了过去,闵玉见太医们要走,高唤了一声“徐太医”,快步跑了上去。
“不知闵公公何事?”
闵玉缓了气,压低声音道:“徐太医不知,皇上昨夜病发宠幸了一名秀女,但今早却只字未提封位的事儿,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奴婢琢磨着,皇上可能并不愿意宠幸这名秀女,所以奴婢想向徐太医讨碗药,您是知道的,皇上现下病着,很多事情可能顾虑不全,做奴婢的,自然要替主子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