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涂山,一道天堑。
生死相隔。
自曾经那个久远的时代起,早已无人晓得河涂山的第一滴血汇入的是哪一条支流。
那条蜿蜒万年的上古之河,大陆的源泉之地——
是生的代言。
亦是死的丧鸣。
任几何时,它如何纯净——
“终究,也逃不过宿命的折煞。”
老人妄自的笑了,笑如暮光,熹微摇曳。
一时,风起。将他眼底的波光盈盈吹拂。璀璨却带着生命最后的暗淡,迸发之后即是昙花一现,穷途末路。
老人左手一把捞起空荡的酒壶。
旋开,倾倒。
空灵而虚渺的液滴,落在河涂山顶的两座空坟之碑。
孤寂凄悲,与世而绝。
抬首仰视,两道孤碑仿若两个衣襟彤彤的暮年之人带着对世间的怜悯与叹息相肩而立。
左手神风,右手夙命。
“若非人生如此,何不并肩而立,笑骋天下!”
老人旋即一个叩拜!
第一叩,“父,儿来此!”
为孝!
第二叩,“父,儿不孝!”
为己!
第三叩……
“父亲,酒已尽。”
身后的中年男子终是不忍,还是开了口。
大风拂起他一身蟒袍,黑衣飞舞。而此刻,他却如同老父身后的背影一般,沧桑悲凉。
这一时的苍茫为了前方的父亲也为现在迷茫的自己。
“酒已尽,与我回去罢。”
闻声之人岿然不动。
他不由微微一喝:
“父亲!”
身后之音仿若天道之隔,被久久遮蔽开来。
父亲……
老人朦胧之中仿佛又一次重温到那人最后套上枷锁走向穷途的一幕。
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哪怕多望他一眼……
父亲……
你我究竟有多遥远……
除了这道河涂山,你我之间还有多远的距离……
如果,当初你选择的是他,而非我……
或许……
或许一切还可以挽救……可以挽救……
灼灼泪华,洗面而下。
第三叩!
“父,酒已尽,儿……以泪带酒,送您下程……”
呼号的卷风联袂起老人一身素衣空囊,好似要将他一同卷入这天地之中。化作尘埃,化作零星,散落在这片哀戚的大地。
光影悬停在他匍匐而起的佝偻之背。
“走吧。”
“父……”
“走吧。”
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从春暖一路叹到花谢。
“……是。”
夕阳最后的余晖映照在两人拉长的影子之上,仿若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一路延展、一路蔓延到最远方的那端。
直到那端——
墓碑的影子……
将天地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