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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美人花语

周六上午,天高云淡,欧阳天驾车驶进离城二十公里的二龙山,沿路山色青翠,古树参天,一派清凉,不由神清气爽。此山乃红州境内唯一一个风景绝佳的旅游胜地,因知名度低游客少,原始风貌和自然环境反而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在景区大门外的滴水崖,有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镇,几年前有个房地商在这里开发了一个旅游度假村,顺手打了个擦边球,修了几十栋小别墅出售。欧阳天喜欢这里世外桃源般的环境,加上考虑父母年龄渐老,身体日衰,便买下一栋,夏秋两季,便送他们来这里避暑,平时有闲之时,也来这里陪二老同住,略尽孝道。

欧阳天父母都是红州祖籍,父亲欧阳英,早年是个从事生物学研究的知识分子,母亲是红州中学的老师,两人是长辈的介绍下相识相恋走到一起的。在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父亲被祖父国民党将军的身份牵连(祖父早在抗日战场捐躯),受尽折磨和迫害,为了当时还带着三岁姐姐的母亲少受活罪,安排母女俩与他划清界限,自己则亡命天涯,偷渡香港投奔了经商的二叔。虽然十年间天各一方,音讯渺茫,但母不嫁,父未娶,他们坚守着那段生死不渝的爱情,直到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让万物复苏,一家人才在泪海中重聚,其中的辛酸无以言表,欧阳天后来听老父说得最多的,就是当年母亲拉着他的手三天都没放开,生怕又是白云悠悠望断天涯。父亲那时已是小有成就的生物学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在香港的一切,回到了生养他的土地,在省城的研究所继续从事他的科研工作。欧阳天比他现在在香港的姐姐欧阳月小十一岁,便是这个历史由来。母亲早在七年前就退了休,父亲也因两年前欧阳天的变故不得已放弃了他的科研工作,归乡陪老伴养老。

“老头子,儿子回来啰。”欧阳天的越野车刚到门口,老妈就忙不跌地喊着在后院的老父亲。后院有个百多平方的小菜园,父亲身体尚好,自己种了不少蔬菜,听说今天儿子要回来,正忙着摘菜。

“来了,老婆子,你看我种的菜多逗人爱!”老父提着一篮子葱葱绿绿的四季豆小跑进前院来,一头银丝舞动,跟他的笑声一样爽朗。

欧阳天接过篮子,边撕着豆筋边问道:“老爸,你这玩意不是转基因的吧?”

“你老爸现在只知道转山转水,别的可都玩不转了。”老欧阳正从客厅端了两个茶杯出来:“来,小天,尝尝我弄来的新茶,这是ZJ的老朋友带来的,老子都没舍得吃,等着你回来才开的封哦。”

欧阳天赶紧丢下手中的菜,把两杯茶一起接过来放在石头茶几上:“老爸你坐着,我拿水去。”

这边两父子正品着茶评香论味,老母亲提着那篮子凑过来:“小天,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么?”

“嗨,妈,我知道,三十一了,你放心,媳妇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坏了!”欧阳天说到媳妇,突然想起吴利民前几天的约定。

“怎么了?”两个老人同声问道。

“吴利民这小子给我答应了个约会,今天中午呢,我给忘了。”

“给你介绍媳妇?”老妈急切地问。

“就是呢,也不问问我就胡乱答应人家,我今天要陪你们呢,找个理由给他推了。”欧阳天边说边摸出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号,耳朵一痛,是老妈拧着就往停车那边拽。

“你给我赶紧了去,我们不用你陪,娶个媳妇回来比你天天陪都好,这好不容易有人说合了,你还推呢!”

“行,我这就去,妈你放手啊,耳朵快掉了!”

看着欧阳天上车,老欧阳在一边乐得哈哈大笑:“早点给你妈带个媳妇回来!”

行不数里,吴利民的电话已催促过来,欧阳天只得猛踩脚下油门,加速往城里赶去。

吴利民就住在一中的教工楼,老婆姜蓉是中石化下属QD化工公司的财务人员,由于离红州有五十来公里,只有周末才回来。欧阳天车到教工楼下,正好十二点,他从后备箱拿了两瓶酒,也不是第一次相亲了,但今天却有点怪怪的忐忑,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整理好心情才迈步上楼。

吴利民这会正在厨房里忙得昏天黑地,老婆给他打着下手。孩子今天跟同学出去玩了,今天两个主角加他们两口就四个人,本来不用做多少菜的,但吴利民搞得比接待国家元首还隆重,因为他了解欧阳天的过去,数年前那场痛彻心扉的爱情,让他这位好朋友至今单身,成了朋友们一块心病,他想帮他走出来,重回人生的春天,特别是今天的女主角一来,他更坚定了这个信心,做菜也特别用心。

今天的女主角叫文心兰,姜蓉同科室的同事,因主人不要她动手帮忙,这会正不安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她不安,是因为听姜蓉说了无数有关欧阳天的故事,从他父母的爱情传奇,到他自己令人动容泪下的爱情悲剧,还有那些令人神往的光辉经历,让她在脑海里无数次给这个未曾见面的男子画过像,这个在姜蓉口里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人儿,难道真是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梦中人?文心兰人如其名,花容兰心,加上出身于书香门第,气质殊于常人,但是本单位想追她的就不下一个加强连,她也不是心高气傲的人,只是一直找不到那种感觉,才待字闺中。看看十二点已到,这会儿感觉心如鹿撞,眼睛看着电视,放的啥内容她却一无所知。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主人却听不见,因为这会油锅里正嗤嗤响得热闹。“姜姐,姜姐。”文心兰声音本就轻柔,叫了两声没反应,只得站起身来前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霎那,文心兰清楚听见了另一道门的开启——那是她的爱之门!眼神相交的瞬间,她相信了“一见钟情”的传说是真的。让她怦然心动的不是那玉树临风的神采,也不是那俊朗飘逸的风姿,而是那清澈明净的眼神!站在门口的欧阳天,竟也一时呆住,他惊诧于面前这位女子的清丽脱俗,这种不施粉黛的清新之美已不多见,加上那件淡青优雅的半身裙,活生生就是个翩然欲舞的花仙子!

两人相对呆立了几秒钟才同时反应过来,“你好!”的问候变成了男女生二重唱,文心兰赶紧低头侧身道:“请进!”

“哟,欧阳,怎么还带着东西来了,还怕我们这里没酒给你喝啊?”姜蓉的出现打破了两人的尴尬,她接过欧阳天手里的酒放到茶几上,“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美女是我的同事加朋友,叫文心兰。”

欧阳天上前一步欠身道:“你好,我叫欧阳天,你们是同事加朋友,我跟利民是同窗加朋友,很高兴认识你这位快乐女神!”

文心兰还未答话,姜蓉愕然问:“怎么就成快乐女神了?”

欧阳天答道:“文心兰,因花型像翩翩起舞的仙子,所以又叫跳舞兰,花语是快乐无忧。你这位朋友貌如天仙,自然就是快乐女神了。”

文心兰听欧阳天夸她貌若天仙,顿时面如桃花,但见他落落大方,便敛了羞怯,抬头看着欧阳天答道:“没想到欧阳大哥学识这么渊博,女神我可当不起,如果大哥不嫌多叫我这个朋友,就请叫我小兰吧。”

“对,叫小兰,”女人在这方面的感觉的敏锐的,姜蓉从眼神里看得出,小兰对欧阳天已经动心了,趁热打铁道:“你也别欧阳大哥了,就叫天哥吧,一个叫天哥,不如一个就叫兰妹,多好!”

“姜姐,看你说的什么话啊!”小兰嗔道,刚恢复的一张俏脸又红了。

“开饭了。”吴利民端着最后一个菜出了厨房。

午饭的气氛刚开始有点微妙,吴利民把欧阳天拿来的两瓶酒放到了柜子里,以中午不喝酒为理由,摆上来几听王老吉,动机很明显,不愿意欧阳天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家留个酒鬼的印象。没想到小兰说道:“吴哥,早就听姜姐说你哥两都好那一口,你们该喝的喝,别弄得那么庄重好不好?”

“就是啊,弄得跟相亲似的。”欧阳天附和道。

“得,我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喝吧!”吴利民边说边拿出酒来打开。

姜蓉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小兰的态度她不用问都知道八九了,而欧阳天却让她捉摸不透,正好借话题发挥道:“欧阳,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跟相亲似的,你说你今天干嘛来了?”

欧阳天虽知道她向来泼辣,也没想到话来得这么直,只好在直中取理:“我来相亲的啊,所以就不能跟相亲似的,就实实在在得相亲,你说是吧我的嫂子?”

“你这张嘴,咋说咋有理,你们喝吧,别在你兰妹面前丢脸就行。”姜蓉边说边狠狠盯瞪了吴利民一眼。

小兰低着头没吭声,她心里也盼着欧阳天就这样直爽点,早些知道他的态度。虽是短短的接触,她感觉到欧阳天的心胸跟他的眼神一样明净。

“来,第一杯我们同事同学朋友一起干,谢谢快乐女神给我们大家带来一个快乐的周末!”欧阳天先举杯碰了下小兰的王老吉,四人笑着一起碰杯。

第一杯酒刚下肚,欧阳天摸出手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通电话。是梁天明打来的,声音急促:“红河超市突发大火,情况未及,四楼快餐厅困住很多人,你能补能救援一下?”

“我马上来!”欧阳天边往门口走边告罪,“对不起,情况紧急,回头再给你们解释!”顾不得三人愕然,出门随手关上,直奔楼顶。因为救人心切,他没再下楼开车,也来不及换衣服掩饰真面目,从教工楼顶一纵身,化作一道白线直射红河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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