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公元164年,四月。
在冀州河间国解渡亭侯刘苌的家中,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嘹亮的哭声回荡在整个侯府。
解渡亭侯坐在董夫人的床边,乐呵呵的在逗怀里的刚刚出生的男婴,尖尖的脑袋,皮肤红红的,凉凉的,头发湿润地贴在小头皮上,四肢好像害怕一样蜷曲着,小手握得紧紧的,哭声非常的响亮。
董夫人虚弱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气若游丝的轻语:“侯爷,可给孩子取好名字了?”
刘苌看看董夫人,又看看怀里的孩子,笑着说:“夫人,裕字可好?”
“裕,衣物饶也。”董夫人点了点头,又说:“那表字光启如何,取光照在前,裕启在后之意。”
“一切就听夫人的,不要再动气了,要保重身体啊!”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一个锦衣素服的小男孩推门进来,跪在董夫人的床前,握着董夫人的手轻声的低语:“母亲大人,辛苦了。”
来人是刘苌的嫡长子刘宏,也就是后世的那个荒淫无道的汉灵帝。不过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孝顺乖巧的好儿子,刘苌摸着刘宏的头,笑呵呵的说:“宏儿,来看看你的弟弟,裕儿。”
此时的刘裕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小手在空气里挥动,像在驱赶着什么东西。
“弟弟,弟弟。”刘宏轻轻的呼唤着,把脸凑到刘裕的面前,傻兮兮的样子把刘苌和董夫人都给逗笑了。
刘苌轻轻的拍着刘宏的头,表情和煦的对刘宏说:“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母亲和弟弟都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好了。”
刘宏乖巧的点点头,在刘裕的脸上小啄了一口,跟着婢女出去了。
“夫君,裕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啊!?”刘苌替董夫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一脸淡定的说:“没事的,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好了,早点睡,都累了一天了。”
刘苌替董夫人盖上被子,捏好被角,只留下董夫人的贴身婢女,就出去了。
回到书房的刘苌,却的满脸的愁容,那份喜得贵子的喜悦瞬间被什么东西摧毁了。
昏暗的油灯,照在刘苌的轮廓分明的脸上,感觉空气凝重的都要郁结在一起。而在另一个房间有一个人或许比刘苌还要忧伤,事情发生在一年前,那时的河间的被一片突然出现的红云笼罩,数月不散,当时各种谣言四起,就是在那个时候董夫人突然间的又一次怀孕,离上一次小产不足数月,而那片云也就是这个时候消失不见了,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也就是在当夜,董夫人梦到了灵珠入腹,这件事只有刘苌和董夫人知道,秘而不宣。可就在生产前的一个月,有人旧事重提,把红云蔽日的事情和解渡亭侯府产子的联系在一起,一时间闹闹的沸沸扬扬。现在,刘苌也在为这件事发愁,毕竟一个月过去了,孩子都出生了,可事情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在这种敌暗我明的局面,刘苌也只能步步为营,谨言慎行。
至于另一个人,现在就睡在董夫人的身边,也就是今天刚刚出生的刘裕。
在一片漆黑里,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睡熟的董夫人,嘴角浮现了一抹苦涩的笑。
“一直以为转世投胎这种只有神话中才发生的事情,没想到会落到我头上。”
前世作为一个资深的盗墓贼,有白马探花之名的陈庆之,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抒发一下心情,那他一定会来上一句:“老子,让这世界给轮出血了。”
“不就挖了个秦始皇陵吗?至于这样玩我吗?当个盗墓贼容易吗?”当时,作为年轻一代的翘楚的陈庆之和盗墓界第一人打赌,比谁先搞定秦始皇陵,输的就把要自己一生所得交给对方,并且自断脚筋手筋滚出盗墓界。
经过二十一年的潜心研究,和多方调查,终于被陈庆之找到一条出路。可就在这个时候盗墓界第一人因病去世,失去斗志的陈庆之打算解甲归田回家养老的时候,却被一伙不明分子给强行带到了秦始皇陵。原来这是那个老不死设的局,这家伙只找到了一半的路,于是陈庆之的不幸就开始。在几经波折奇曲,当到达主墓室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所有人莫名其妙的打斗起来,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当陈庆之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漫天的红云,然后跌进了一片黑暗的水里,失去了知觉。
打了个哈切,发完牢骚的陈庆之,现在应该说是刘裕,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故人云: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天,日上三竿。
董夫人抱着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刘裕,一脸无奈的看着刘苌,说道:“还没见过,这么能睡的孩子,怎么弄的不肯醒,你说他像谁啊!”
“睡的着就好,要是跟宏儿一样,那还不翻了天。那个时候一天到晚的哇哇大哭,还认生,只有在夫人的怀里,才有片刻的安宁。”刘苌呵呵的直笑,怜爱的看着刘裕,又说道:“我的小猪儿,快快长。”
就在这个时候,刘裕慢慢了醒过来了,只是没有张开眼睛,心里恶狠狠的说:“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突然间,想到自己现在是他的儿子,那不是把自己骂进去了。
“妈的。”结果一张嘴,成了哇哇大哭。
这一哭,到是把董夫人吓的不清,嗔怪的瞪了刘苌一眼,把刘裕拦在在怀里,哄到:“宝宝乖乖,我来唱小曲儿。”
在董夫人温情的声音里,陈庆之继续哭了一会儿,就假装睡着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跌宕起伏。
自认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陈庆之,对现在的状况也是一筹莫展,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天地再也没有一个叫陈庆之的人,现在开始,不管陈庆之愿不愿意,他就是刘裕,也只能刘裕,一个才出生不到两天的小婴儿。
当务之急,首先是弄清楚到底穿越到了什么时代,以及应付有着大叔灵魂的婴儿的那些突发状况,陈庆之可不想被当成怪物,弄不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夭折了。好不容易逃过一死,不说活的轰轰烈烈,也好呆也要游戏红尘一番,否则不是亏大了。
刘裕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看来小孩子的身体是承受不起这样的负荷。
于是,刘裕什么都不想,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反正有的是时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刘苌和董夫人对这个小儿子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是一千个一万个小心,就连刘宏这个哥哥也被严加防范,怕一个不小心出什么幺蛾子。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觉间,一年过去了。
早在四个月前,刘裕可以走路,而且几乎可以说是跳过了爬的阶段,就是不说话。因为他觉得别扭,还是等过些时候直接说一口流利的话舒服一些,装傻充愣真是个技术活儿。
这不,刘裕被董夫人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摇摇晃晃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活脱脱就像一只肉嘟嘟的小企鹅。
“裕儿,到妈妈这里来。”刘裕一听就忍不住翻了白眼,早知道就连走路也装不会,省的每天像是遛狗一样的被带来带去。
突然,刘裕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悬在空中,一看又是自己的哥哥刘宏,从后面把自己抱了起来,用他的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咯咯的直笑说:“裕儿,叫哥哥,快叫哥哥。”
“好了,好了,别闹了,等下又把裕儿弄疼了,那就又要哭了。”这时候刘苌也跑到了花园里,把我从刘宏手里解放出来,交给照顾我的张阿婆,一起回到大屋。
春寒料峭,北风呼呼的吹,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候,还是屋子里暖和。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刘裕又拿出特技假寐,躺在张阿婆的怀里呼呼的大睡,耳朵却竖的直直的,听的真真的。凭着这一手,刘裕算是搞清楚了自己在那里,以及大致了解这个家庭的状况,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刘裕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跑到了东汉末年,而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解渡亭侯刘苌,也就是说董夫人会成为董太后,那么呼之欲出的就是,自己的哥哥刘宏就是那个发明开裆裤的汉灵帝。
事情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条了。话说秦始皇陵怎么和三国扯上关系,这不是瞎搞吗?
一个盗墓贼莫名其妙的跑到了东汉末年,汉灵帝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弟弟。但不论结果如何,此时此刻,这里就是东汉末年,一个出生在这个时代的人,先踏踏实实的做自己,不论在那里都要活的精彩,活的绚丽多姿,活的无怨无悔。
归根到底,必须在这个时代里好好的活下去,这可是听着都让热血沸腾的三国,铁马金戈,猛将如云,能人辈出的时代,怎么可以默默无闻的在这世上走上一遭。
三国,给我听着,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