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虹出了潘家园,心里仍有愤愤,心想这年头人都疯了,这煮面的老板把饭馆开在潘家园,原来是肚子有坏水。谁都想钱想疯了,什么事情都敢伸上一手,尤其那玉衣的事情,这搞不好是要牢底坐穿的,真是小瞧了李老板。
心里还不想回家,回了家也没事情,袁青虹就想去前门看个朋友,看晚上能不能再喝上一顿,这几天不知道是练出来了还是怎么的,不但酒量好了,而且一天不喝心里就不踏实。不过现在----他得先摆脱那个跟踪他的人。
这人从他出潘家园时就跟上了,袁青虹本来以为是李老板,可看那人躲躲闪闪又不上来碰面,就知道自己被粘上了。这种时候被人粘上,可大可小,必须多留个心眼。他知道前门有个卖银饰的门店,店里的东西很前卫,是群年轻人开的,那店的玻璃很有意思,从外面看是镜子,从里面看却是透明的,反正就到前门了,他打定主意,要在那店里看看跟屁虫到底是谁。
不多会儿就进了那家店,袁青虹迅速来到玻璃后面,准备揭开来人的真面目。只见远处一人由远及近,可能是刚刚跟得松了,现在要加紧脚步,正在匆匆过马路。进店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袁青虹一把揪住了头发,那人头发被抓,疼得哇哇大叫,早就连声求饶。不但求饶,还往袁青虹的胸口连连捶去拳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袁青虹朝思暮想的公孙青娘。袁青虹怕惊动了店里其他客人,于是稍作教训后只得松手,可一松手肋部马上遭了一肘子,这一肘子虽有轻重,也是让袁青虹对自己刚刚的揪头发小小后悔了一下。
两人牵手出来,互有抱怨,袁青虹虽然喜欢公孙青娘的刁钻,但在这种时候,还玩跟踪,其实他心里是有火的,只不过公孙青娘不知道状况,他也就不好发作。公孙青娘质问怎么一个来月跟消失了一样,连个电话都没有,袁青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山里面的事情,这种时候才真叫一言难尽。总归,七哄八哄的,总算先将人带回了家里。
对公孙青娘袁家人都很熟了,看着两人进出,倒是没人在意。歇了口气,为了转移话题,袁青虹颠倒着先把刚刚在潘家园发生的事情给说详细了。公孙青娘吃惊竟然还有人在潘家园叫卖玉衣的,觉得事情重大,让袁青虹别乱来。袁青虹的目的是转移话题,既然达到目的了,也就连连称是。
晚上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公孙青娘一个劲给袁凤桐夹菜,跟媳妇儿孝敬公公似的,平常袁青虹会恶心她几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她不提之前跑去哪了,现在是她干什么都行。全掌柜看袁青虹今天格外安静,心里早明白了,不过公孙青娘冰雪聪明,全掌柜怕袁青虹反常过度反而不好,于是咳嗽了几声提醒了一下。袁青虹知道全掌柜的意思,不过还是白了他一眼,最近对全叔,他很大意见。
接着,袁青虹还是把白天的事情给说了,这事情棘手。接收玉衣,这东西绝对没法出手,而且泄露了出去,肯定得招公安上门;不接收,光说才五十万的报价,心怀鬼胎的人肯定蜂拥而至,搞不好这东西就毁了。即便是袁凤桐和全掌柜,听明白后也是犹豫不决,一时决断不了。迫不得已,全掌柜给了个毒招。他的意思是既然袁家大院不好收那东西,又不忍见那东西被毁,那就只能先叫人盯着李老板和刘天贵,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上门暗谈,一旦确定有人要收货,就报警抓人。只不过事情要做得悄悄的,袁家要离得远远的,只要不惹人怀疑,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袁凤桐犹豫着,因为起先那两人已经见过袁青虹了,并且闹得不十分愉快,这个时候下套,就算做得再怎么小心,也难保不招人怀疑。一时半会儿说不好这个事情,所以袁凤桐让全掌柜先把人给照看起来,后面看情况再说,也还好袁青虹给自己留足了十天时间。
正经事谈完了,就该来点不正经的了,晚饭完毕后,袁青虹搂着公孙青娘进了客房。袁家的规矩是:外来的客人,哪怕是公孙青娘也得住客房;而袁青虹的规矩是:必须严格遵守家里的规矩,一定让公孙青娘住客房,自己则在睡前再钻进公孙青娘那客房;而公孙青娘这边的规矩是:到了袁家不能太随便,一定要住客房,自己也绝不会去袁青虹的房间,但如果袁青虹睡前非要到她的房间,她也就客随主便。这些规矩袁家人都知道,就连公孙家的人也都知道,就俩小孩的私事,也没什么人管,谁不知道公孙青娘正而八经过门是迟早的事儿。
不过今天袁青虹倒是心情沉重,因为中了蛊毒,将来远未可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实在是耽误死人家。想多了自然就正经起来了,这一正经哪能逃得过未来媳妇儿的眼睛。
“今天这是怎么啦,魂不守舍的,外面相好的卷铺盖跑啦?”
“是啊,说好要熬成正房的,耐性吃不住啊。”
“这第几回了?”
“哎----哪记得清啊。我虽败在你的石榴裙下面,可你是不知道啊,我的牛仔裤里面也是碎了大把的花骨朵啊。”
“呸,残花败柳吧?”
“瞧瞧,怎么这么说人家,大房要是没气量,以后这院子里的队伍还怎么带啊?”
“去你的,一说你还来劲了,刚刚不是挺正经的吗?”
“也就一会儿,长久正经这事情,我不是没试过,难!”
一来一回,袁青虹又不正经了起来,但其实心里,非常复杂。自中了蛊毒后,他一直在想未来的事情,任何成熟的男人都不想不负责任。尽管他深爱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但今日此刻,谁都没法预测今后的事情,他甚至早开始想,如果希望她幸福,又何必在意给她幸福的是不是自己,不如找个借口做个了断。但感情这事情,曲折离奇又谈何容易,心中实在不忍,这不忍既是对公孙青娘,也是对自己。这事情其实自长沙回来后就开始折磨他,没见到人的时候,欲念不是很强烈,一旦人就在眼前,就在怀里,这心境真是难以言表,滋味异常苦涩。
此时的公孙青娘是幸福的,因为她并不知道内情,仍是像往常那般娇媚。不过袁青虹还是小看了她,这女人表面虽然刁钻,说话麻辣,但心思却是细腻得连袁青虹也够不着底。今天一开始,她就发现袁青虹不对劲,潘家园那会儿就已经漫无目的愁眉苦脸,一路回来也并没有平时那般闹来闹去,晚饭时又一副正经,这明显不对劲。再加上如果是平时一个月不见,这血气方刚的,早就开始动手动脚,今天这人一开始就只是嘴上装不正经,人却笔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不是生理疾病,就是心里有鬼。可惜啊,今天两样占全了,袁青虹是生理心理都有问题。袁青虹自己疏忽了,这还怎么瞒啊,自己整个德行就是在告诉人家----我不对劲。
“好好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
“你是要用刑才肯说吗?”
“别别别。”
犹豫了半晌,袁青虹终于招架不住,直截了当地说了。
“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