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空间,静如死寂,只有一股沉重的呼吸在流动。
袁青虹不自已地握紧双拳,甚至有点颤抖,他没问袁海山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因为已经无需再问。自己的先人有如此一段非凡的经历,并且开了所谓的“天眼”,直至最后断定袁氏一族是求玄宗的后人,这一切,换做任何人,都是很难马上能接受的。
“那再后来呢?”袁青虹人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声音飘了过来。
“后来祖师爷只身犯境,虽然有‘天眼’和‘通灵之术’,但因为孤军深入,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哎----”袁海山双目紧闭,仿佛哪怕只是讲述,也让他难以平静。
“什么!那不是前功尽弃了?”从后世的延续看,显然袁青虹早知结果,但仍是吃惊。
“倒也不完全是,最后还是用穿甲之术,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袁门的后代。”袁海山睁开双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子,仿佛此时也是一种传承。
“所以咱们袁家为了探究究竟,又延续了对‘天道’的执着?爷爷你装疯在这里,也是为了弄清先因后事?”袁青虹追问道。
“不错。咱们袁家自明亡之后,整整十七代,都在延续探究这个事情。只可惜,要么因为时事战乱,要么因为袁门后裔有些资质不高,整整四百多年,仍然原地踏步,只弄清一些眉目。”袁海山感慨。
“那民国时祖上潜入蓝家,也是事先谋划的?”袁青虹接着又问。
“可惜啊,公孙家和蓝家自明亡之后就青黄不接日渐衰败,要么因为躲避朝廷,要么因为人祸,结果对祖上的事情,都已经知之甚少,再无兴致了。”袁海山答道。
袁青虹努力在脑子里整理整件事情,但要说整件事情,因为实在跨度太大,时间久远,并且事事让人难以置信,他竟头痛起来,一时无法完全理清。袁凤桐看儿子思绪混乱,就一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一应全数讲述了开来。
“晚清民国时祖上潜入蓝家后,发现蓝家早已没有当年的敏感和追求,蓝掌柜也只是个家境殷实的有钱人,虽然知道先祖有显赫的名号,但对盗墓淘宝已经完全没有兴趣,蓝家手里也不再有任何古籍残书。但在祖上设计从祁贝勒家弄到《古陵七说》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迅速对这本经书产生了兴趣,被他要走三分之一这件事却是事实。”
“什么!设计?难道袁家后代的死,并且以此来换取经书是事先设计的?”
另外三人的沉默告诉了袁青虹答案,袁青虹知道袁六喜的其中一个儿子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确实是个死了都不值得同情的纨绔子弟,但想不到他的死竟然真是自己的亲人为了一本经书而事先设计的。无论如何,下手是太狠了,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竟然拿自己儿子的命做交换,这让袁青虹不寒而栗。
“得了经书之后,两人试着去外面探山寻墓,最后双双病死也是事实,只不过蓝掌柜是被吓死的,而祖上是忧愤而死。”袁凤桐自顾自己讲述。
“那儿子不是白死了?”袁青虹冷冷地问。
这气氛有点不对头,本来知道自己的亲瞒了很多事情,袁青虹确实生气,但知道这是整个家族的命运后,已经有些释然,可就在刚刚听说自己祖上为了一本经书,而拿自己儿子的命来做设计的时候,袁青虹又开始反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敢对祖父放肆的缘故,看起来有点老针对父亲袁凤桐。
气氛归气氛,整件事情至今为止还是很完整地被还原了一遍。
自袁六喜开始,袁家人除了精研古籍文档,又开始凭一己之力,重新开始收集经书,串连整个事情。后来蓝兆魁的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人虽然野心大贪欲多,但也只不过想集齐经书一看究竟,他哪里知道,区区一本《古陵七说》与整件事情还相差十万八千里,更不会想到,自己还没摸着边就先中了别人的招数。蓝家后代只有蓝怀风一个独子,他们家到这一代,恐怕和这件事情是再无瓜葛了。倒是老鼠三这个人不简单,竟能察觉袁家背后的谋划,尤其这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机缘,竟然身怀“通灵之术”。这“通灵之术”极为玄妙,自袁承谟之后,袁家无一人能领会其中奥义,不想在几百年之后,一个长沙的盗墓贼竟然有此玄技。上次长沙之行,不但有惊无险,还能发现“通灵之术”重现江湖,倒不失为一个收获。只是后来老鼠三主动要传授技艺给袁青虹,不知道真是因为人之将死,还是另有目的。还有就是杨琏真伽,此人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深入到那种地步,实在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根据他自己的讲述,他已经深入到了第三层,古往今来能做到这点的,也就袁氏先人和他了。还有就是杨琏真伽的诡墓,就在行进的半道上,元先于明,本来按照杨琏真伽的设想,越是经验上乘之人,越容易发现他所设下的所在。至于为什么袁家兄弟对后人只字未提,可能是因为当时已经万事俱备,就算发现番僧墓,众人应该也是无意纠缠。那时他们的使命,足以让他们无视一切不相关的事情,尽管番僧自己以为设置得万无一失。
至于官掌柜祝老大之流,现在看来,这些人只能被归类为一般的盗墓贼,争权夺利惟利是图,从长远讲,这两人基本不值一提。只是早先说的什么铁蒺藜是从那祝家堡软硬兼施得来的,莫非那祝老大是那祝家堡的后代?无关紧要了,反正人已经葬身番僧墓,祝家堡跟整件事情的关联,也只不过是从他们那里强取了一件物什而已。
此时袁青虹突然想到了公孙家那边,难道后世就再没动静?于是将疑问抛将了出来,袁凤桐知道儿子担心自己的女人,很耐心地做了释疑。
“青娘她们家就是公孙家的后代吧?”
“是。不过公孙家比蓝家更加淡忘了前事,现在的公孙家早就和整件事情没有瓜葛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瓜葛?”
“之前已经多番打探试验过他们了。”
“从一开始就有意撮合我们,难道这也是刻意的安排?”
“没有。我并没有刻意让你接近她,公孙家也没有咱们想要的东西。”
“那公孙伯伯那边呢?”
“也只是真正的朋友交情。他们家甚至连祖上出过钦天监都没记忆了,何况其他。这个人心性闲散却疾恶如仇,喜欢玩弄琴棋书画又脾性刚烈,心里不藏东西,秉性正直,倒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总算没有令人意外的答案,袁青虹算是松了口气,因为如果连自己和公孙青娘的交往,也是家里人事先的计划的话,相信他会暴跳如雷,在这密云水库下面大闹一番。
既然其它一切都算是能理出个头绪的话,那么最后的关键问题来了。这也是接下来最紧迫和最需要先搞明白的事情----除了刚刚讲的那些人以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刻搭救袁家人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