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死了,而且死得突然,这令袁家父子真正地紧张并焦躁起来。本来以为马六凭他的聪明,已经逆转危局死里逃生,却不想终究没能逃出官掌柜的魔掌。马六一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因为这表示官掌柜比想象的,要更精细更狠毒。
父子俩有点手足无措了,形势正变得越发刻不容缓,无奈之下他们又想到了钱老大。好说歹说,那送饭的小伙才再次帮忙递了个话,这次钱老大没喝酒,但却跟没听见似的。听那小伙说,钱老大听了袁家父子的口信后,竟说自己几宿没睡心烦得很,要睡觉去了,让他快滚。
袁凤桐思量着总算明白了,那祝老大负责挖宝,这钱老大负责卖宝,一个常年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天天想着怎么造个好价钱卖宝的人,最擅长的不就是做买卖么?那钱老大心里明白得很,现在这个时候,无论倒向哪一边,后头都有可能会吃大亏,不如自顾饮酒取乐,借重阳的事情装作天天烂醉如泥,等事情有了结果,再对赢家狠拍马屁,这才是上策。这买卖人,对于先明哲保身回头再赚一笔,早琢磨透了,所以不但对他们的传话充耳不闻,对最近帮里面的风起云涌,自然也是视而不见。这种人,比起野心,更多的是滑头和世故,虽然成不了一方的霸主,但有时候能苟且着活下来的,往往就是这种不三不四的老油条。
不用袁凤桐说,袁青虹也猜透了里面的由头,看来这钱老大是指望不上了。难道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么?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袁家父子的意料,接着后面,更是出现了一个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大转折----有人潜入地仙门,将他们解救了出来。
事情发生在马六死后的第二天,傍晚他们稍稍用了些晚饭,正当夜色渐浓,父子俩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奇特的异香,接着便失去了意识。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片茂密的林子里,毫发无伤。那林子离地仙门应该有不少的距离,偏僻隐秘而安全,出手相救的人肯定是个老江湖。袁青虹迷糊着起来时,发现身边还搁着一个布袋,里面放了些水和面包,以及一沓厚厚的现金。没有条件,没有交易,有人自愿深入险境并不怕得罪地仙门,将他们救了出来。能平安脱险自然是好事,但这事情实在离奇,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袁青虹聪明,马上想到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老鼠三确实说过,当初蓝兆魁和他自己遭人暗算,而唯独袁家没事,不是因为在背后谋划的那人心慈手软或者棋差一招,而是因为袁家人不能死!另一件是跟老鼠三进山时,那个半路杀出的赵掌柜,赵掌柜确确实实死了,但那个让赵掌柜为他卖命的人,显然仍在看不见的黑暗处谋划着,难道和上次一样,关键时候那个躲在幕后的人又拉了他们一把?如果说他们袁家父子不能死,一直是这个谋划的一部分,那么现在这个部分----又离奇地拯救了他们。
“爸,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看来是有人不想咱们死。”
“为什么咱们不能死?”
袁青虹的意味很明显了,在这样的情况里面,竟然有人冒着和地仙门作对的风险,孤身施救于他们,再加上在山里头老鼠三施术之前说的“袁家不干净”,袁青虹已经确定自己这一家子远非想得那么简单。刚刚的对话,袁青虹问的“怎么回事”,意味深长,而袁凤桐不可能听不出来里面的意思,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些事情,我和你爷爷不想你也被卷进去。”
“爷爷不是疯了吗?难道老鼠三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以后再说,眼下我们要马上先救出老鼠三。”
“为什么呀?”
“因为没有他,就没法解开最后的答案。”
此时袁凤桐目光冷峻,表情坚毅,知道对儿子是隐瞒不了了,终于下决心要把有些事情交代给下一代。只不过现在不是父子俩聊天培养感情的时候,他现在最担心的,竟还是老鼠三。好不容易脱险了,真有必要再次深入虎穴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只有老鼠三才能帮他们袁家最后做个了断。袁青虹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就暂且不再追问,父子俩就地出发,打算再涉险地。
地仙门不是一般的所在,从进村子到进门再到里面,是关卡重重,可奇怪的是父子俩刚到地仙门所在的村口,就发现很不对劲。村口很多人神色紧张,个个眼神讳莫如深。袁家父子挑了个像是二道贩子的人问起了缘由,不曾想那人竟然跟他们说,他本来是来收些残次品出去倒卖的,可刚到这边没多久就听里面的人说,他们掌柜的被人给杀了。
袁家父子怔在原地半晌,犹如头顶上落下个晴天霹雳,到底是怎么回事?官掌柜死了!这也太突然了,前后不到一天的时间,这地仙门里面竟然腥风血雨到了这般地步。父子俩回过神来还想再打探打探情况,却又见不远处人声鼎沸起来,那些声音很快化为一片嘈杂,越响越乱。正当很多人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时候,只见前面跑来一众地仙门的人,将在周围转悠的二道贩子们都打发走了。
一个黝黑的板寸来到袁家父子面前,喊了句“散了散了,今天不卖土药了”,就急着招呼两人赶紧走。
“兄弟,这是怎么了?不都说了今天有药吗?”袁青虹凑上去问了一句。
“还药什么,掌柜的死了,当家的醒了,乱着呢!”板寸显得很不耐烦。
“什么?你们当家的醒了?”父子俩少有的异口同声。
“怎么着,你们还认识我们当家的?”板寸仍是没有好气。
“不不不,我们哪能高攀啊,就是听外面的闲杂人等说你们当家的早就被害了,所以奇怪。”袁青虹辩解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当家的什么人物,少他妈胡说八道,小心到时候饶不了你们。”板寸说着白了两人一眼,转身就小跑着回去了。
父子俩震惊之余,犹豫着要不要见老鼠三。思来想去这老鼠三如果真没事了,那将有些事情整理一下,再看看他的态度也是很有必要,眼下这个情况,估计他也没心思强留他们父子再研究什么经书。于是父子两人在附近的镇上住了下来,想着等地仙门的情况稍稍安定后,再登门造访。
在宾馆的那一晚,袁凤桐将一部分事情告诉了儿子。袁青虹听后彻底地迷惑了,原来在他至今为止的生活里,编织着无数的谎言,并且他引以为豪的袁家,也并非他以为的那个袁家。
这一切来得突然而离奇,让袁青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