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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五铜连妖(一)

袁青虹的第一反应是要拿短铲,可在这紧要关头才发现,短铲早在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冷汗,虚汗,什么汗都出来了,那东西扑了过来,袁青虹一个闪身,暂时避开了那东西,但在这乌漆抹黑里面,他明显处在劣势。因为他看不见“它”,“它”却可以凭着阳气来扑他,最重要的是,虽然他不知道“它”是不是新人,但他很肯定他自己是新人。在没有别人帮助的前提下,怎么应付这个局面,他不但没有经验,更主要的是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对了----炸药,不管那是什么东西,这世上再邪门的东西,应该不至于有不怕炸药吧。袁青虹感激二筒的先见之明,立刻掏出了包里的炸药,然后就崩溃了----因为打火机在二筒那里。军用炸药是拔开引线就自动点火的,长沙的这群盗墓贼自制的炸药,是要自己点火的,此刻的袁青虹恨自己为什么不染上一些陋习,这下误了自己的性命了。

那东西又扑了过来,并且比起之前明显速度快了,原来人在原地呆得越久,那东西就能越确定位置,也就是说人必须跑动,才有可能让“它”找不准位置,方法虽然笨,但现在是没空找个更体面更优雅的方法来应对了。袁青虹开始迅速挪动自己,并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愣在一个地方犯傻。等他挪动起来后,果然那东西就没扑过来,这说明新人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些死尸虽然被下了符咒,但毕竟没有意识,除了朝有阳气的地方扑以外,应该不会聪明到十八般武艺都会。这就是经验啊,一到生死关头,学东西就是事半功倍,袁青虹心里跟自己说,这回真要靠自己了。他的包里面还有段捆尸索,这么专业的东西他虽然不会用,但将它视作一般的绳子,做个圈套还是没问题的。等“它”靠近自己的时候,先套住“它”再找个地方将绳子绑到哪里,那东西没意识,只会扑人不会自己解套,只要不被“它”扑到就算暂时安全了。笨是笨了点,但也是个办法,只要能搞定眼前的怪物,也就不管这捆尸索是不是用得巧妙了。想定了马上就开始实施,果然等他边跑边摆弄好圈套后,那东西就过来了。他凭着声音想着差不多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猛拉捆尸索,只听见“咚”的一声有东西倒地了。这时候是关键,袁青虹猛拉捆尸索一段距离后,把捆尸索系到了城楼的一根柱子上,系完马上疾步绕到那东西来的方向,那东西反过来猛扑阳气,结果捆尸索越系越紧。这套还算管用,那东西只要往反方向走一步,圈套可能马上就松了,可惜“它”只往有阳气的地方拼命爬,结果就是即使袁青虹就站在“它”的面前,“它”也够不着。暂且松了一口气,就在袁青虹想着二筒在哪里的时候,突然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趴到了他的背上。似乎有一条舌头在他脖子上舔了一圈,接着还感觉到了牙齿一样的硬物,大意了!谁说爬上来的东西只有一只,等他发现为时已晚。尽管迅速一个倒地翻滚摆脱了那东西,但脖子上仍然是一股凉意,血腥味弥漫到了鼻子底下。正当他起身四处搜索的时候,左前方两只绿色的眼睛死死地将他锁定在了原地,好像是狼,又好像是狐狸,原来动物也可以操纵成尸物。袁青虹用拳头猛击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他想让疼痛令他自己保持清醒。可倒霉的是,就在自己往后退的时候,因为离得近,竟然被刚刚捆在柱子上的那东西抓住了自己的右脚。为了挣脱那只可怖的手,袁青虹用自己的左腿猛踹了地上那东西一脚,不想那“死物”是没有疼痛的,不但抓着他的右腿死死不放,而且还趁势抓住了他的左脚,用力一拉,袁青虹应声倒地。羊入虎口的那种惊慌,打开了袁青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恐惧从他的每一寸皮肤深入,裹挟着他那已经不正常的心跳,冲上了脑门。用力挣脱间,因为使力过猛,竟然反而使拉着那东西的捆尸索一下绷断。这下糟了,一瞬间袁青虹的脑子里闪过,二筒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在他最危险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帮他脱离险境。可接着一瞬间,他就马上明白,傻乎乎地指望电影情节从天而降的话,以此刻的情况,就不是犯傻而是找死了。他得自己脱身,说不定二筒还得他去帮忙呢,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没出息地设定自己是弱小的那一方,为什么自己会指望二筒出现,并搭救自己脱离虎口呢?袁青虹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对自己的期冀,他真正意识到了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可以想像有一张丑陋的大嘴正在迎面而来,危在旦夕间,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袁青虹出于本能又满带愤怒地将自己的头,磕向了前面的那东西。这意想不到的举动,让本来就不会思考的东西措手不及,竟被磕下一小块碎骨头。这时候袁青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疼痛,翻身上来反而用自己的膝盖顶住了那东西,接着就抡起拳头刚猛地砸了下去。不曾想那应该无知觉的东西,被一顿暴揍之后,竟然放开了双手来攻击袁青虹。之前所有的举动都只为这一刻,袁青虹迅速一个翻滚,让自己脱出身来。但是,警报并没有解除,那对绿色的眼睛就在他的身后,感觉已经近在咫尺。炸药,没带火;捆尸索,不会用;其他的东西,搞不定那两只东西。剩下的,只有跑了。袁青虹小心躲过那粗重的脚步声,接着就发力朝城楼口的另一边狂奔。正在庆幸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时候,就见离自己大概一百米的地方火光四起----二筒还活着。

袁青虹知道妖魔鬼怪是不会放火烧自己的,于是迅速朝那火光跑去。火光里他看到二筒正在朝他的方向狂奔,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搞定。这时候默契来了,就在离二筒还有二十米的地方,袁青虹摸出炸药远远就扔给了二筒。二筒接住炸药迅速点燃后,朝自己后面的火光扔了出去,只见火光里摇摇晃晃一个壮硕的火球,瞬间被二筒给炸得粉身碎骨。袁青虹示意自己后面也有麻烦,一边已经扔给二筒另一捆炸药。二筒不用心领神会,因为火光里已经看见两具长着白毛的黑尸,一高一矮一人一畜,正往这边猛扑而来。二筒瞧好时机,等两具黑尸贴近的时候,点燃炸药抛将了出去。“轰”的一声,空气里一股无比恶心的气味。

“中招了?”完事了二筒问。

“还好,就是下巴麻了。”袁青虹答道。

“行啊,活着就好了,不用清明节去见你了。”二筒说着摸了一下他自己的脸。

这时候袁青虹才发现,二筒的左脸下面到脖子的地方,有一道巨大的血痕,原来他也被抡了一掌,看来那些东西虽然笨重了点,但也没那么好对付。

“刚刚你怎么不见了?”袁青虹追问。

“本来我是想等你上去后跟着爬上来的,可你上去没多久,那些黑影就聚集过来了,我怕“它们”蜂拥而来扯断了绳子,就特意去引开他们。不想那些东西比想像的生猛,炸药在你那儿,所以就带他们绕了一圈后,反过来往城楼里面跑,不想里面还有座楼梯,就一路跑上去了。想想没有别的办法,上了楼后就先把能点着的东西全点了,也好看清楚四周的情况。还好你还算机灵,不然的话不被掐死也要被活活追死。”二筒一五一十地解释。

“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吧。”袁青虹准备挪步下楼。

“刚刚我瞄了一眼,好像下面有个城中城。”二筒尾随。

“什么?城中城?”

“是,那龟蛋应该就在那里面了。”

两人望了一眼前面的火光,半个城楼都着了,楼梯口也基本被火势给封堵了。心想等火灭是不大可能了,这火没人去灭的话,肯定会一直烧,况且现在想去灭都灭不掉。不如顺着刚刚上来的绳子下去,然后重新从城门进去,现在因为上面有火,里面可以一览无余。于是两人就商定要下去,正说着肚子响了,也确实,起码好几个钟头没吃东西了,自从进来这里之后,他们甚至忘了看时间,或者说连看一眼手表的空闲都没有。他们下去后往城门里面看,只见火光冲天,照亮了除了最里面那块区域以外的所有地方。果然如二筒说的,这城里面竟然还有一座小城,大小城犹如一个回字,精确又冷酷地摆在那里。而就在那小城的城门口,对称等距地摆着五具圆头铜棺,铜棺幽绿,没有棺盖,圈成一圈,圆圈中间一张方形铜桌,铜卓上甚至摆着香案。二筒脸色大变,直说不好,看他的样子对那铜棺铜桌和香案非常在意。以他的身手,能让他从脸上直接反应出来的东西,绝不会简单。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应该是五铜连妖!我师父曾经讲过,这是至深至绝的一种葬阵,早已失传。只知道五只铜棺各养妖物,一物连一物,无解,而且五步连环,步步杀机,具体连我师父也不清楚,但肯定咱们是摊上大事了。”二筒说完,一副必死无疑的表情。

连二筒都这样了,袁青虹就更是了无生机了。如果说原先两人抱着已死的乐观,一直寻找生机的话,现在二筒的一席话,让那生机顿时化为了乌有。必死无疑,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词,两人竟久久呆立,各思所想。

“没办法了,既然必死无疑,那就不要太亏了。”

“什么?”

“往前走吧,死之前能见识多少是多少,万一那龟蛋布置得不周全,没准能让我们找到他,真要是能找到,嘿嘿----”二筒说完已经朝那小城的城门步去,袁青虹本能地跟上,但心里却涌上一股悲哀。

这一路惊险本也是意料之中,可没想到真会把命折在这里,虽然他平时吊儿郎当惯了,但说起来还真是有很多没有未完成的心愿。比如跟洛阳公孙家的公孙青娘,自己喜欢她,也知道对方在意他,可一直未能真真正正地给人一份许诺。还有自己的父亲祖父,甚至掌柜的全叔和堂上的阿国,答应了他们很多事情,现在都没法一一完成了。想来有太多的遗憾,嘴上不饶人又自以为是了一辈子的袁青虹,竟然有了大哭一场的冲动。要不是二筒此刻干脆,两人此刻真的可能“互诉衷肠”,继而抱头痛哭。

“别婆妈了,你一个北京爷们,哪来那么多多愁善感。”

“我只是----”

“是个屁,我只说那葬阵无解,又没说那肯定就是‘五铜连妖’,不到最后时刻,什么都不好说。婆婆妈妈的,别扯我后腿。”二筒说完,袁青虹倒是干脆了些,虽然心里仍是长吁短叹。

两人逼近小城后,试着小心打开了那城的城门。城门里不像大城那样,进去后一片空旷几处布置,里面直接就是一条通道(或者说墓道)。手里的火把早没有了,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刚刚城楼上的木头门窗,要上去扯几根下来。两人顺着二筒跑过的石梯上去,因为这边火势也很旺,所以两人也是小心翼翼的,以防烧烂的东西塌将下来被砸到。几根散落下来的木头,被两人胡乱地拾掇了起来,挑了几根好的就临时做了火把。就在两人下去石梯打算往深入小城的时候,城门外竟然进来两个人影,忽明忽暗忽隐忽现,吓了他们一大跳。两人急退了几步,摆开了应对的架势,袁青虹吃惊自己熟练的反应显示。他们什么都没动,对方却是踉跄着过来了,二筒给了袁青虹一个眼神,袁青虹示意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炸药。就在两人聚精会神准备迎敌的时候,那两个黑影清晰地进入了他们的视野。瞬间袁青虹和二筒马上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老鼠三和祝老大。二筒迎了上去,心想总算不用为他们的行踪纠结了,二筒边走边问老鼠三,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看他们两人踉踉跄跄的,肯定也是遇上了不一般的东西,二筒热切,靠近了就想扶老鼠三一把。就在二筒楼着老鼠三嘘寒问暖的时候,袁青虹大惊。“危险!”话音刚落,为时已晚。“呃----三爷怎么----”二筒被老鼠三捅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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