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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活里的砂(一)

忙活了一阵,终于把昨天安排的事做完了。

“这要是玩也是玩了,花这一会儿功夫夏天也不怕漏了,屋里也没蚊子了。有啥不好的?”陈鹏飞的父亲带着点得意的责备的口吻说,“你妈非要拖两天,你说非要拖那两天是干啥?”

“那晚两天又咋着?就耽误了?”正在院里择菜准备做午饭的陈鹏飞的母亲反驳道。

一直跟在陈鹏飞屁股后的曾香香也玩笑的问道:“活干完了没有?”

“只要想干,活儿多着哩。”

陈鹏飞的母亲带头笑了,代表着大家的情绪,说道:“你呀,可会没事找事。”

“什么没事找事,到事找着你的时候就晚了,过一段时间啥都不用管试试,到时候你看是不是用啥啥找不着,一团乱糟糟的。”陈鹏飞的父亲提高声音说。

“就你陈耕生勤快,我看别人家没你也没过不去。”陈鹏飞的母亲也硬着声讥笑的说。

一家人在院里说说笑笑。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一个家里是不能少了这样的摸处的,四处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自己心里觉着舒服,家里来个朋友客人了也是一份光彩。可是有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人总是不由得想能拖就拖,这是人性中天生的惰性使然。对陈鹏飞的父亲这种摸处当然大家从心里还是很服顺的。

“累不累?”回到他们的房间里的时候曾香香关切的问。

“这有什么累的?”

“咱爸眼里活就是多。”

“活太多了,听凭他的能让人没个闲的时候。”陈鹏飞带着点厌烦的口气说。他这样说也不全是由衷的,他估摸着曾香香这两天心里积了不唠叨,他想自己先埋怨父亲两句,要是曾香香真有唠叨也好开解开解她。

曾香香这两天也确实有点不快,听了陈鹏飞的口气也顺口说道:“我看咱爸是故意找事,怕我们天天跑出去玩,又花钱。”

“你怎么这么多心呢?你见过咱爸什么时候真正闲过。”没想到曾香香会这么说,陈鹏飞反过来责备她道。

“那以前怎么不叫你呢?”曾香香淡淡的口气追问道。

陈鹏飞的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但心里很不痛快,加重口气回应道:“那有的事一个人就干不了吗?我帮个手不应该吗?”

曾香香不再多说话,于是撒波的一转身倒在床上,生气的说:“我不就说说吗,你看你什么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激动了点,陈鹏飞还是整了整自己的表情,放轻了声音说:“你心太多了吗?”

“我随便说的,你也不能那样凶我嘛,你就不爱我。”曾香香依然背着身埋怨道。

陈鹏飞也借机转了话题:“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爱我还干嘛凶我,那你都怎么爱我?”曾香香直起身看着他说。

爱,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是要用一颗细腻的心在生活的细节中能体会到的,真要说出一两件有鲜明的代表性的事情来还真的不好找。以前他说爱她的时候最常说的是不让她生气伤心之类的话,可现在的生活中他可是经常惹到她的。陈鹏飞语塞了。

这种问题女人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曾香香追逼道:“快点说。”

跟老婆在一起有时候是很激发男人的智慧的。陈鹏飞想了想说:“很爱很爱你了。”

“就这样爱呀?”曾香香的脸上已经露出一点甜甜的笑意。

“那你怎么爱我的?”

曾香香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说:“我十分爱你。”

陈鹏飞学着她说:“我也十分爱你。”

“不行,你要一百分爱我。”

“啊,你的满分是一百分呀?你才爱我那一点?”

随口说出的话,没想到是这个效果,曾香香像占了便宜样得意的笑着说:“那你到底是不是一百分爱我?”

“是。”

“你说你爱我。”曾香香一副甜蜜的神情等待着。

“我爱你。”

“大声点。”

“我爱你!”陈鹏飞大了些声音说道。

“跟几天没吃饭一样,再大点。”

“再大声爸妈都听到了。”

“听到怎么了,还怕他们知道啊?”

陈鹏飞有点不好意思,反口道:“你说一下我听听。”陈鹏飞以为她也会不好意思大声说。

“我……”曾香香出乎意料的大喊把陈鹏飞吓了一跳,立即捂住她的嘴。

“我服了你了,别人还会以为是干什么呢?”

“咱妈又快过来了。”曾香香俏皮的说。

陈鹏飞只责备的敝了曾香香一眼并没多说话。

“鹏飞。”是母亲在喊,好像是应了曾香香的预料,这让陈鹏飞无耐的应和着曾香香一起笑了。“出来吃饭了。”

原来是吃饭了,陈鹏飞又责备的捏了捏曾香香的鼻子,两个人一起去吃饭了。

然而曾香香有意或无意间对父母的曲解在陈鹏飞的心里隐隐的感觉到这或许不再是偶然,让他更担心的还是曾香香这种无所顾及的性格,如果这样的话被父母听到,一定会很伤他们的心的,所以他开始想着如果以后她再说样说话的时候该怎么婉转些指引指引她。这样想着,他甚至有些赞赏自己竟然这么细心,已经学会小心翼翼的经营自己的婚姻了。是啊,一个家里如果每个人都是一腔热情,生活就算是钢铁也会被融化,也会变得柔软如水、晶莹生动;可是如果每个人都是一副冷面孔,生活也就会显出冰冷狰狞的一面。

吃过饭之后,在他们的小世界里呆了一阵,时间显得无所事是,陈鹏飞提议道:“我们一起去看打牌吧。”

“不想去。”

“那我们去公园里玩吧?”

“好呀,去哪的公园呀?”曾香香的脸上一霎间就绽放出欢快的光彩。

看到她那副神彩,陈鹏飞知道她理会错意思了,他知道他的答案将会让她失望的,他有些迟疑的指了指外面说:“去这里的天然公园呀。”

曾香香的表情好像被水浇灭的碳火,从光艳一下子就变成通黑了,带着厌烦的口气说:“天天都是打牌,到地里转,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生活吗?”一边说她一边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陈鹏飞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但他又没什么好安慰她的,连他自己也一样觉得没劲。乡下的生活是单调的,但这样清闲的打打牌聊聊天对这里祖祖辈辈的农民来说已经是福了,只是这一茬一茬的年轻人不再有祖辈的安份,但要跟着时尚享受生活,农民的钱和城里人的钱又显得不太是一个概念。所以在陈鹏飞心里知道曾香香在磨挤什么的时候他一边想应和她但又顾及着昨天父亲的话。

“走吧,我给你编个漂亮的草帽戴。”陈鹏飞说。

这倒提起了曾香香的兴趣,她带着要得到补尝似的口气说:“你要给我编个一圈都是花的,还要好多种花。”说着话她就开始显出一副陶醉的神情了,好像正想像着把那个草帽戴在头上自己的美丽。

“没问题。”

“编不出来我杀了你。”

“好!”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边走陈鹏飞边开始想着一圈都是花的草帽是怎样编的呢。

刚一出门,就听到一个不是常来玩的中年女人对他们说道:“媳妇在家哩?小东庄这两天有庙会,怎么不去看,有花轿、高翘,还有舞狮子,可热闹了。天天呆在家里不闷得慌吗?”

“除人人多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家那里年年也有。”曾香香说道。

“媳妇这么会说话,又这么漂亮,怪不得看你公公婆子高兴的天天跟吃蜜了一样。”中年女人夸赞的说。

一旁陈鹏飞的父亲和母亲也应着一阵得意的笑。

“其实我可想去了。”当走过一段路后曾香香一副向往的神情慢吞吞的说。

她一副小孩模样娇滴滴的,女孩子撒起娇来那种可爱是让人心动的。陈鹏飞心里应该可以说是在斗争着该怎么回应她。

“如果是我们恋爱的时候你肯定早就带我去了。”曾香香带着怨气的说。

“结了婚怎么能跟恋爱的时候比呢……”

曾香香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说:“有什么不能比的?唉!怪不得人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以前我还不信呢?看起来真是这样。”

“既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什么还要结婚呢?”陈鹏飞没有理会那双斜视的眼睛继续说着,“其实我觉得爱情里漂渺的东西太多,什么花呀草呀,星星月亮的,两个人生活一辈子靠这些能行吗?你看那些经典的爱情故事里,那一对情人不是到最后都死了或者被迫分离的,就算最后不是这些结局,那一件一件的**大折谁又受得了,可是去掉这些他们跟我们的生活又有什么两样呢?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磨时间。生活就像砂,只会将人磨得世故,是不会将爱情磨得更有光彩的,所以不结婚谁跟谁也过不底的。那些故事如果说是经典,还不如说是传奇,我们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经典……”

“别跟我说你的大道理,我听不懂也不想听,不想带我去就算了,说那么多干嘛?”曾香香厌恶的打断了陈鹏飞滔滔不绝的理论,“你不懂浪漫,歪理还不少,明天到底要不要带我去?”一霎间她又带上一层乞求的表情,而且是薄薄的一层,几乎就可以看以那下面的怨气。

犹郁了一下,陈鹏飞战胜了自己后妥协道:“那好吧。”

“鹏飞哥你真太好了。”那一脸的开心的笑容就像这阳光下的油菜花一样明艳。

春天油嫩的草地上百艳招展,曾香香贪婪的采了一大束各色各样的花让陈鹏飞给她编漂亮的草帽,陈鹏飞认真的编着。

“你有没有给你以前的女朋友编过?”在一旁认真看的曾香香像闲聊一样问道。

“没有,……”陈鹏飞突然反应过来,不自主的抬头看了看曾香香,她应着他的目光佯装出一幅自然的笑。

“我们都没有在一起过几次。”陈鹏飞解释道。

“几次!”

“唉呀!你……”

陈鹏飞一不留神把拿在手里的花草全撒了。

“那么激动干吗?”语气里透着讽刺。

“我不会编呀?”陈鹏飞只得把实话拿出来应付了。

“我一说你就装不会编了,是不是,到底会不会?”

“会!会!”

“那就快点,编不出来看我鞭子赐侯。”恨恨的说着,曾香香起身折了一支枝条过来,在陈鹏飞面前晃来晃去,像一个监工。

曾经是陈鹏飞心灵的**,每当回想起初恋,那都是一种幸福的心痛,然而现在被曾香香这样揉堕来揉堕去,他似乎已没有什么感觉了,那片**也已渐渐的平淡得没有一根篱笆。此时他正赶紧专注的开始编起他的漂亮草帽。

“这就是你给我编的漂亮的草帽?”曾香香拿着他编好的草帽诧疑的说。

陈鹏飞想来想去也编不出来那种想像得那样漂亮的草帽,他只是像小时候一样简单的把草都扭到一起,然后再把花插到上面。

曾香香拿着那个草帽抖了抖,就掉下来几支花,又抖了抖,又掉下来几支。

“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说着扬起手就要用那支树条打陈鹏飞。

两个人追闹着,像田间两只嬉舞的蝴蝶。

“鹏飞,给你来打吧,这孩子胡乱出牌?”看到从地里回来的陈鹏飞和曾香香,李大伯说。

“我胡乱出牌?这就是我的战略,让敌人摸不清我的底细。”陈建斌说,引得大家一阵笑。

“给我打。”曾香香说着抢先过去接过李大伯手中的牌。

“你们两个可真是双宿双飞呀。”陈建斌俏皮的说。

曾香香羞怒的说:“你可不可以不说话。”

“我不吃饭可以,不说话不行。”

又一阵轰笑声。

陈鹏飞看了一会儿,无所事是,就回家了。

父亲和母亲正在灶房里热闹的做着煎饼。

“你都不会小点火?”是母亲的高声。

“煎饼煎饼,火小还怎么煎?”父亲也高声的回应着。

“看那个不糊?”

“那是你翻里慢了。”

“你那嘴是真行,看你烧得烟哩,去出去吧,不使你了。”

“啥柴禾没烟?”

“你出去吧,我不使你了。”

“我出去你自己行吗?”

陈鹏飞走进灶房说:“爸,我来烧火吧。”

“叫鹏飞烧吧。”母亲说。

“鹏飞烧都没烟了?”

“我真服了你那张嘴。”

“哈哈哈……”一家人乐作一团。

“香香呢?”母亲问道。

“她在外面玩呢。”

“那你也去玩吧,这里烟。”母亲说。

“没事。”说着陈鹏飞也拿橙子坐了下来。

犹郁了一下,陈鹏飞接着说:“爸,明儿还有事没有?”

“干啥?”父亲问道。

“明儿香香想去小东庄看庙会。”陈鹏飞慢吞吞的说。

“想去就去吧。”母亲接过话说。

父亲则“哈哈”笑了起来:“张梅一说,我都想着香香肯定得要去。”

“就你精。”母亲说。

“不是我精,我是看香香就是一个小孩脾气。”

“你是管她那些干啥?”

父亲温和着声音说:“我不管呀,他们去就去吧,不过我还得劝劝你呀,鹏飞,她小,啥可不能都听着她的,她可以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你以后可是一家之主啊,得学会过日子哩……”

母亲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管他们那些干啥,他们年轻人有他们年轻人的过法,你那都是老思想了,现在都不顶用了。”

“那你跟我说说他们都有啥过法?我是看着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会操心哩。”父亲提高了声音说,“我的思想老了,那祖祖辈辈不都是这样过的,我还是那句话,听不听是他哩,但我得说出来。”父亲转过来对又接着陈鹏飞说,“你得像个男人的样子,你还比她大好几岁,她一天到晚跟个小孩一样,你就由着她,那你们过到那儿去呀。该说你就说说她,也不是叫你凶她,多给她讲讲道理,慢慢得学会过日子哩。说这些你也别往心里去,您该玩就玩,我说这些就跟您提个醒。……”

“香香,你怎么回来了?”陈鹏飞突然看到曾香香站到灶房门前。

曾香香一脸阴沉,“我不该回来吧?”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

“我说不叫你说吧。”母亲埋怨道。

“我说说又咋了,教教鹏飞做人的道理有啥不对。”

“你不服。”母亲意味深长的说。

“去,过去看看。”母亲转向陈鹏飞说。

陈鹏飞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听顺母亲的话起身向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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