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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醒来的意识(一)

当曾香香又追问陈鹏飞答案的时候,陈鹏飞随口回答道:“我把河水全喝了。”

“你那能把河水喝完?”曾香香嘟着嘴说道,很显然她对这个答案不是十分满意。

“男人心胸似海,一条河算什么。”陈鹏飞踌躇得志,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曾香香撇了撇嘴,但不再追问。

总算不再问了,陈鹏飞依然心有余悸,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灵感呀!跟女人一起生活,简直和自己在广告公司上班时一样,太需要你了。

生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总是平淡的,不能够像小说或者影视里的展现的那样精彩甚至经典,但反过来,小说或者影视里也只是一个人一段甚至一生生活壮态的的浓缩,生活又那里有那么紧凑的呢。可偏偏又是大多数人对那种戏剧化的生活神往不已,偏执的的以为那就是一种真正的生活,跟着那些剧情情节一闪就忽略了几个月或者几年。比如曾香香,她感到结婚后的生活与曾经想像的差距是那样大,现实是如此的淡然无味,那颗充满着各种传奇似的爱情故事的心在现实的生活中怎么也不能如想像里那样激动的跳跃。有时候她真的渴望她的生活里也能发生一些像影视剧里的情节,来证实一下陈鹏飞能不能像那里面的主人翁一样不顾一切的来维护自己,从而证明他对自己那份真执的爱。曾经在恋爱的时候她是有过那种感觉的,在一群朋友中间,她在陈鹏飞的心中高于一切,那种高高被宠被爱的感觉是那样的幸福甜蜜。而自从嫁到这个家里,她仿佛一下子就被这个家给埋没了,任她怎么努力,她也找不到那种凌高于一切的感觉了。一个男孩为了心爱的女孩竟然判逆父母,一个男孩为了心爱的女孩竟然敢和三四个比自己还高大的男孩打架,多么让人感动的真实故事呀,与之相比,她觉得陈鹏飞的爱太淡了。

陈鹏飞也一样对自己的婚姻充满想像,他想像着经过俩个人同甘同苦几年的打拼之后,一家人能够过上富足甚至成功人士的生活。当然,他所想像的一家不只是他和曾香香,还包括父母。然而现在看来,现实正有点背意而去。恋爱的时候曾香香是那么一个可爱单纯的女孩,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结婚后竟变得全身是刺,让他疲力应对,就看这两天,他也明显的感觉到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明显的比往日少了许多话。

“要用上一座房子、一把锁、一把钥匙、一只狐狸、一只兔子,你给我编一个故事。”曾香香又接着发招道。

陈鹏飞以前玩过类似的故事,但他不知道这些个东西又隐喻些什么,不敢冒然行事,只装糊涂道:“毫不相关,怎么编呀?”

“任你的感觉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不会这点想象力都没有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了,陈鹏飞装作思考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念叨:“不是没有想像力,是不敢有呀。”这话不能不说是真的,恋爱的时候,着重表现的是一个人的智慧,一个人思维的活力,可是一结婚,这里面就参杂了太多针对性,娱乐性往往就不复存在了。

正当陈鹏飞在这熬磨的时候,陈建斌慌慌张张的来到院子里。

“鹏飞哥,借您的电视看看。”

“您家不是有吗?”陈鹏飞的母亲问。

“几个人在俺家打牌里,嫌我噍得慌,他们吵得跟唱戏的一样,我都不嫌他们噍我,真是不公平,不过没办法,他们人多。”陈建斌一副着急的神情说着。

“几个人呀?”陈鹏飞的母亲习惯性的问道。

陈建斌伸出四个指头,说道:“五六个人吧。”

“到底几个人呀?”曾香香笑着问。

陈建斌也悟过神来,笑了笑回答道:“那就看你相信你的眼睛还是你的耳朵了。”

每个人都被他逗笑了。

“很好看吗?看你着急那个样, 什么电视呀?”曾香香问。

“不知道,我一开电视,正是打得激烈的时候,屋里人都嫌我影响他们的热闹了,非要我小声点,声音一小,就听他们吵了,我就跑这来了,快点吧。”说着,也不再等着得到允许,径自向屋里走去。

曾香香和陈鹏飞也站起来跟了进去。

电视一开,只见一个威猛的彪形大汉正拿着一管枪痛快的扫射着,远处的一群人应声倒下,场面好不激烈。看这样的电视,很容易让观众幻想自己就是那个主角。

“鹏飞哥,要是你、我还有小兵咱们几个都有这样一支枪就爽了,全世界都是坏人,就我们几个是好人,然后杀杀杀,杀他个痛快,也不用犯法,爽死了。”陈建斌激动的说。

“就你们几个是好人,我也是坏人吗?”曾香香不乐意的问。

陈鹏飞接过话说道:“关键是我们几个还是好人吗?”

翻过劲,几个人“哈哈哈……”的笑作一团。

正看着的时候,陈建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唉,鹏飞哥,你看电影里为啥坏人一死,眼都往上翻,好人死的时候却是眼皮往下沉呀?”

陈鹏飞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坏人死了就下地狱,好人死了就升开堂的原因吧,你看是不是人往下掉的时候不由得都往上看,人被提到高处时都不由得往下看?”

“咦,好像是这样呀。”陈建斌细细品味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是咱们在一起看电视来劲,跟我爸一下看电视,他就不让我说话,憋得慌。”

“看电视不让说话是不来劲,不过一个劲的说话就不是看电视了,就好像现在,我还没听清电视里的一句话呢。”陈鹏飞副认真的说。

“就是,我话又不是很多,不一定那一点想起来了说两句,你说看电视不就是突然有灵感了发表发表意见才能长见识吗,可只要我一张嘴我爸他就烦,我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和他一起看电视了。”没听出个意思的陈建斌感慨道。

曾香香直在一边偷着笑,斜看陈鹏飞的眼神又带上了恋爱时的味道。

“那让你爸给你买一个呗。”曾香香说。

“我妈说要等到结婚时候才给我买,唉!弄得我一看见电视就想结婚。”陈建斌感叹的说。

“不会吧!就为了看电视,你才想结婚吗?”曾香香惊诧道。

几个人又笑作一团。只是陈鹏飞在心里自言自语:“自己不也曾将婚姻想得那么单纯吗?”

陈淑粉走娘家来了,陈鹏飞看到姐姐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子妹情意。他很想跟自己的姐姐聊一聊这一段时间心中的郁结。可也就是这个意向让他发现自己跟本就没有单独的时间,因为曾香香时时刻刻都伴在他的左右,再者他也没有什么借口可以让自己单独呆一会儿。人一旦突然生出某种意识,就会不由的将精力都集中到那个意识上,就像偶然发现自己耳朵上长一个小疙瘩,时不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扣一扣挤一挤一样。这种意识在陈鹏飞的心头游来浮去,甚至让陈鹏飞更想到好像从结婚开始,他就不曾再独自的呆过,那怕够思考一件事的一会儿。唉,谁说的形影不离是一种情意的至高表现,这样的人肯定没有真证的形影不离过。陈鹏飞在心里自忖道。

直到姐姐走,陈鹏飞除了说了几句客套话也没能和姐姐好好聊一聊。子妹的感情好像被生硬的拉开了距离,或许以后真的就是家与家的距离了,还有父亲不在象以前那样骂自己,或许也不是父亲的改变,而跟本就是这个距离的原因吧。想到这些,陈鹏飞的心里甚至生出一种淡淡的苍凉的感觉。

在陈鹏飞的心里,他曾经认为婚姻会给他和曾香香会合成一个更大更自由的空间,比如都不用再受父母的约束,可以在自己的小家里随心所欲,还有可以共同拥用彼此的亲戚朋友等等。而现在,他更感觉到的是原本自己是一只自由的小鸟,整个天空都是自己的,可婚姻,却像将两只鸟绑到了一起,失去的又何止是一半的天空呢。

美,很多时候就表现在想像里。比如美丽的仙女,究竟有多美,没人见过,更没有人写实的描绘过,但只要女孩子一美就美的跟仙女一样。当然,曾香香也曾是陈鹏飞赞美了千万次的仙女,可是仙女还应要有仙女的距离,那才是美的极致,没有了那个距离,陈鹏飞也开始看到了曾香香身上的缺点了。

夕阳的金辉普照着田野,远处的油菜田依然金灿灿的,可是近处已凋谢得黄绿斑驳了。麦田和路边的小草也褪去了娇嫩,已是深绿,生机盎然。一天到晚也没什么好玩的,曾香香和陈鹏飞又到村边的田野里转悠来了。

“我感觉你现在一点都不爱我了。”曾香香抱怨的说。

“怎么了?”陈鹏飞淡淡的口气迷惑的问。

曾香香带着些无耐的强笑说:“你听你说话的口气,一点激情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我们才结婚几天呀,就算是现在流行的‘爱情疲劳症’,也应该这么快呀。”

“关键是你太能折腾了吗?”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人很容易说出心里话。

“你说什么?”曾香香瞪大着眼睛看着陈鹏飞。

陈鹏飞突然打起精神,吱吱唔唔的想弥补自己的失言:“我是说……”

曾香香打断他的话,说道:“就算是我折腾,可这样还活得一点劲都没有呢?我多想你也能折腾折腾我呀。”

陈鹏飞摸了摸头,让曾香香等了一阵他也没说出什么来。

“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没什么感觉了。”曾香香追问。

“你怎么这样想呢?”

“那要问你了,你看你这几天跟我说话都好像是回答问题一样,晚上也不跟我讲故事了,本来我也没什么感觉,可昨天你跟建斌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你还是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很幽默的。再说今天吧,我总觉得你好像总想甩开我似的。你是不是烦我了,故意在我面前这样表现的。”曾香香一副认真斟酌的模样说。

“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吗?”陈鹏飞心虚的反问道。

曾香香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俏皮的说:“你让我烦你了,我也就不跟着你了呗,你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哈哈哈……”陈鹏飞大笑着,心里苦笑着,女人心细,可她的心细,有时简直太恐怖了。

“哼!被我猜中了吧。”曾香香的生气的说。

陈鹏飞点了点曾香香的鼻子,装作带着意味的说:“你呀……”

陈鹏飞能温柔的对待自己就是曾香香想要的结果,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让陈鹏飞得意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唬了过去。

“那你以后每天睡天都要给我说你爱我,还要给我讲故事。”曾香香嘟着嘴提出新的要求。

“好。”陈鹏飞利索的答应着,希望能早点换个话题。

“现在就说。”

“说什么。”

“说你爱我呀。”

“我爱你。”

“大声点,说一百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陈鹏飞服从的念道。

“好了,别念了,还没有小学生读书好听呢。”曾香香又撅起嘴打断道,“明天跟我一起到镇上买双鞋吧。”

“你不是有好几双的吗?”人对自己奇缺的东西总是保持着警惕,陈鹏飞的很敏感的想避掉花钱的事。

“买不买,看看还不行吗?天天呆在家里,我不说你也不知道带我出去玩玩。”曾香香一眼幽怨。

陈鹏飞吱唔的答应道:“那好吧。”

看他那吱唔的神情,曾香香心里不由得升出一种说不出的伤感。轻得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怀着一颗爱情的心走在婚姻里,仿佛穿着一双光艳的红舞鞋走在泥泞里,每走一步都是让人怜痛的。

“算了,不去了。”曾香香妥气的说。

“怎么了?”

“看你那样子就没心陪我去,就算去了又有什么意思。”曾香香厌声厌气的说。

陈鹏飞立即提了提精神,说:“我哪看起来像没心去,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人呀,有时候就是这样,被求着的时候只想拒绝,可真是别人应绝而去的时候,又会主动的应成别人。

“不去了,没什么意思。”曾香香似乎更坚定了自己的主意。

人呀,有时候就是这样,恳求的时候能被应允才是快乐的,不然,就算是主动给予也不想要,而且特别不想要。

“去吧去吧,反正鞋也放不坏,早晚都要买的,还有我好久也没吃过牛肉拉面了,你不是也很爱吃吗?明天去了我们俩个也解解馋。”陈鹏飞加了点附带条件,以更显得自己是真心实意的陪曾香香去的。

随着陈鹏飞的话音落定,曾香香一眼明亮,脸上泛着被压抑着而显得似是浅浅的冷笑,说:“算了。”陈鹏飞以为她还不想去呢,他想如果她再说不去那也就不再“勉强”了,曾香香顿了一下,继续说,“看在你这么真心的份上,就给你个面子吧。”

说完,曾香香一转就变作一个快乐的小孩童,又意未犹尽的说:“我还要吃糖葫芦,是那种,那种……”曾香香好像想不起来怎么说了。

“是贵的那种吧,没问题。”陈鹏飞爽快的代言道。

“唏——”曾香香撇了撇嘴,争辩道:“是好吃的那种。”

“好,你想吃那种就买那种。”只不过多加几串糖葫芦,能收获这些快乐,陈鹏飞不假思索的答应着。

快乐像光、像热,只要有激情,是很容被激发的,此时他们终于被快的气氛包围了。

“不过。”陈鹏飞说:“以后我应该多抽点时间看看书了,不然学的东西要忘完了,原来想着打了几年工,趁着我们结婚也放松半年,也想把学的东西再巩固巩固,再去广东那边的时候也更有实力一些,可这一眨眼就剩最多不过两个月了,我还没翻过一页书呢。要是万一出去混不好,这以后可怎么养你呢?”陈鹏飞说得忧愁不尽。

“是呀,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你看过书,怎么现在突然想看书了呢?”曾香香转变作冷冷的声音说,“说这么一大圈,不还是嫌我天天跟着你了吗?”

陈鹏飞立即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希望你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曾香香一脸平淡的说,“男人是应该要有事业心的,不过,我就不重要了吗?你就不能想着多陪陪我,再抽时间看书吗?”

或许是一时间没有一点防备,陈鹏飞随口说道:“那哪还能抽出时间呢?”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陈鹏飞立即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否认道。

“好,我终于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曾香香愤愤的说完,扭头就往家里走去。

快乐像光,像热,没有好心情,也是很容易消失的。

不能让她这样回去,我得想点办法让她高兴起来,要是再在父母面前撒起波来,我真是没一点办法了。这样想着,陈鹏飞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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