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二楼阳台上,正陶醉于音乐里的石头探出头来,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孩子。石头奇怪的问:“姑娘,你砸我家的玻璃干吗?”
悠然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如果再敢弹出半个音符来,碎的就不是玻璃了,而是你的那架破钢琴。
石头那张英俊的笑脸也沉了下来:“姑娘,请你放尊重些,钢琴就是钢琴,请你别叫它是——破钢琴。”
悠然跺着脚喊道:“破钢琴,破钢琴,就是破钢琴。”
石头不屑的眨了眨眼睛:“我的是破钢琴,那你那个房子里的小提琴比我的还要破,总在夜里出来拉,也不怕招来色鬼。”
悠然这次拾起了更多的石头,使着劲的向二楼的石头扔去:“我砸死你,我砸死你。”
石头嘻嘻哈哈的道:“破提琴破提琴,就是破提琴。”
此刻,如果被其他人看到的话,一定会指指自己的脑袋,向别人暗示这两个人的脑子有问题,完全就是两个小孩子在斗嘴么。
也许是气过了头,悠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站在楼下的草地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石头,死死的盯着,而后问道:“好,我的是破提琴,那那位弹好钢琴的家伙,你敢跟本姑娘斗一场么?”
石头一愣,随后淡淡一笑,答复道:“斗就斗,怕你这野丫头不成。”
石头的钢琴是庞然大物,因此只有让悠然来到了他的家里。
悠然一进门看了看,问道:“弹钢琴的,你们家人呢?”
石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都去国外两年了,就我一人住,你呢?”
悠然瘪起了嘴说道:“男朋友买的,要我在这里拉小提琴。目前也是我一个人住,因为他很长时间没来了。”悠然有些失神。“我讨厌住在这里。”
“哦,那为什么?”悠然看到石头正冲他咧开嘴笑着。
“切,你管得着么?我是来和你PK的。”
“好,你先来。”石头先礼后兵。
“来就来。”悠然熟练的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
一段悠扬婉转的小夜曲从她的指尖里流淌了出来,安静美妙,似乎在诉说着一位诗人的情怀。
石头鼓掌,笑呵呵的说道:“真好听,一点瑕疵都没有。不过比起我,你可差远了。”
说完,他将手放在钢琴上,流畅的音乐随之而出,还是如每日清晨所弹奏的一样,张狂不羁,澎湃激昂,像是海中掀起的无数巨浪,一波接一浪,层层的拍打在岸上。悠然听着听着居然有些着了迷。
石头问:“怎么样?”
悠然回过神来问道:“好像没听过,这是谁的曲子?”
石头答道:“没听过吧,本帅哥自己做的曲子,叫‘海洋畅想曲’。”
悠然闷响了一声道:“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人会做曲,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音乐。”
石头一摆手道:“输了怎么办?”
悠然说:“以后不准你在早晨起来就弹你那破钢琴,另外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石头说:“什么条件?”
悠然想了想道:“到时候就会告诉你,你绝对能办到,但也不会很容易。”
石头也哼了一声:“就好像你一定能胜过我刚才那首曲子一样,我可没什么条件,只是如果我赢了,你别在夜里拉你那破提琴就行了。”
二人还真是针锋相对。
悠然开始演奏了,依然是那么舒缓,只是如果说刚才的小夜曲是一首诗的话,那么此刻,石头仿佛看到了一幕优美的画面。夜空下,是一处静静的湖泊,倒映着被细风揉碎的月亮,四处开满秋季里的青菜花,嫩绿的草地上有几只松鼠在追逐,湖畔的柳树里,三两鹦鹉在斗嘴。站在那画面中央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干净而美丽的脸庞,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仿佛是秋天中原野上的精灵一样,爱抚着她的蓝色小提琴。
石头看得呆了,也听得呆了。
“乖乖。”石头赞叹道:“这不就是童话么?”
悠然似乎没有听到石头的话,依然忘我的演奏着。
石头抬起手,淡淡一笑,不由自主的跟着悠然的节奏按上了钢琴的琴键,顿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停滞了,只有这一架钢琴与一把小提琴是舞动着的,和谐而又迷人。
石头说自己输了,悠然欣然的接受了赢家的“战利品”。从那以后,悠然再也没有听到石头在清晨弹奏钢琴,而是在傍晚的暮色中,会听到石头的房子里,响起几声断断续续的琴声,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癫狂”,而是那种有些绵绵的曲调,像是风在呜咽,雨在思念。又像是对云的追求,有着些许抓不到的心酸。
悠然对石头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她觉得石头脸上的那种淡淡的笑总会给人最舒服的感觉。偶尔两人还会在一起合奏一些乐曲,每次都陶醉到不能自拔,忘却身外之物。仿佛音乐就是他们生活之中唯一的一座桥梁。
有一天,悠然来找石头,说让石头帮她个忙。石头问她怎么回事,她告诉石头:“有人邀请我在‘天豪歌剧院’里演出,我想让你为我用钢琴伴奏,演奏之前我们合作过的‘秋之爱情物语’。”
石头想起了那副“童话画卷”,夸着海口的答应:“没问题。”
悠然说:“这只是一部分,我还要你为我买盒巧克力,在舞台上无论如何也要送给我,不管出现什么事情。”
石头一头雾水:“为啥要买巧克力啊?”随即他便恍然:“哦,你男朋友肯定欺负你了,你想气他对不对?原来你的虚荣心也这么强啊?”
悠然怒道:“帮不帮。”
石头愕然:“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我考虑考虑。”
悠然愤然道:“不帮就算了,我悠然没了谁都一样。”
石头听得不明不白的,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行,我帮你,但以后的医药费你得给我担着。”
悠然听后叹了口气说:“我坚决不让他伤害你……”
演出很成功,当悠然站在台上向大家致谢的时候,石头坐在钢琴旁,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份“爱心巧克力”。
正在这时,台下冲上来一名男子,帅气的面庞以及优雅的风度让石头都自叹不如。那男子手中拿着一捧玫瑰花,到了台上,单膝跪下,向悠然道:“悠然,你愿意嫁给我么?”
石头始终没动,悠然看似不经意的一个甩发,却将眼尾的余光甩给了石头。石头一惊,霍然从钢琴旁站起,拿出巧克力,慢慢的走到了悠然的面前。
想必那男子就是悠然嘴中曾经给他买了房子的“男朋友”。
正当那男子诧异的时候,悠然突然伸出手,接过了石头的那盒精美的巧克力。还向着那半跪下的男子说道:“我爱的是他,不是你。”
那男子惊讶的呆在原地,甚至忘记了站起。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眼神变得越来越凶狠,最后似乎想要吞噬掉一切的样子。
他向悠然说道:“你不怕?”
石头一哆嗦,悠然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但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绝不让你继续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男子怒骂一声,转身下了台。剧场里的观众也都不欢而散了。最后台上只剩下了石头与悠然,还有一架抑郁的钢琴。
悠然说:“石头,能为我弹一曲么,我想听你弹。”
石头乖乖的坐下,弹了一首安静的曲子。悠然说她听过,是那首石头经常在傍晚弹的曲子,只是比以前更美了,风的呜咽似乎变成了呐喊,雨的思念也仿佛有了生命。抓在手里的云也不再是一丝一缕,而是实实在在完整的一朵。悠然第一次在石头的钢琴声里,彻底的醉了。
石头弹到一多半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悠然问:“怎么不弹了?”
石头说:“这首曲子还在创作中,没写完呢。”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悠然“哦”了一声道:“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石头答道:“情,无处安放。”
悠然听后沉默了很久,突然她向石头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石头叹了口气说:“知道,我也在这家剧院里演出过,他是这家天豪歌剧院的老板,名叫天豪。真没想到,你的男朋友就是他。”
悠然骇然道:“你知道他的手段么?”
石头说:“知道,曾有人被他打断了腿,还是他的一个忠心的手下替他顶的罪。”
悠然反而不安了起来:“石头,那你怎么还敢把巧克力拿出来?”
石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后又是标志性的淡淡一笑,安慰着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反正我都做了。”
悠然问:“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石头有些茫然。
接下来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像音乐中的一个长长的休止符一样。过了好一会石头才继续小声的说道:“其实……那……那巧克力……我是真心送……送的……”
悠然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背对着石头,面对着台下面空荡荡的座位,慢慢的弯下腰去,像是在为台下的观众谢礼一样。而后她保持着这个状态,将躯壳转向还坐在钢琴前的石头,突然抬起头,笑得像是她乐曲中的月亮一样。
“石头,那盒巧克力,我是真的希望由你送给我……”
石头看着她那干净而美丽的脸庞,刹那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进行,像是乐曲的前奏一样。天豪并没有来打扰二人的“音乐世界”,似乎日子就在平静中度过了,直到悠然出事的那一天。
悠然是被一位有权势的“达官贵人”请去演出的,地点就在天豪歌剧院。悠然一直在犹豫,她怕会遇见天豪,而激起天豪压抑已久的凶性,奈何那位贵人曾经为她举办过几次音乐会,为了不让他失望,悠然瞒着石头去参加了演出。
演出开始很顺利,可到了悠然登场的时候,头顶上的照明架忽然坍塌了下来,悠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事情完全是天豪一手策划的,包括去说服那位还蒙在鼓里的贵人邀请悠然来演出的事宜。之后他又在舞台上做了手脚,结果就出现了悠然倒下的一幕。当天豪带着手铐被带进监狱的时候,悠然才在医院的病榻上慢慢苏醒过来。
陪着悠然熬了一个月的石头面容憔悴,可他见悠然醒来,却笑容淡淡,他说:“悠然,你不要动,我去拿毛巾帮你擦擦脸。”
可他刚刚走出病房,医院的走廊里就响起了扯心裂肺的痛哭声。悠然的心也随着那哭声一同落泪。
悠然走了,石头明白她为什么要走。悠然的右手臂在天豪的阴谋中永远的失去了。这对于一个拉小提琴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与打击啊。而他与悠然相识是因为音乐,悠然的离去也正是因为无法再与他共同演奏了,她觉得没了音乐的他们,就等于没了灵魂的驱壳,那么他们在一起的意义又在哪里?
可石头唯一想到的是:“我要把悠然找回来。”
石头带着悠然临走前留下的蓝色小提琴,行走在全国各地。每到一个地方演出,他在演奏完他的钢琴曲之后,总会拿出小提琴,生硬的演奏着那首他还没有完成的《情,无处安放》。他仿佛对这把蓝色的小提琴产生了依恋,只要他演奏完,他都会细细的擦,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它装在琴盒里,似乎它就是她,不分彼此。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石头的存在,人们总会在茶余饭后去讲一个人,一个游走在全国各地的会拉小提琴的钢琴演奏者。他们会谈到他的爱情,谈到爱情当中的女主角,最后大多数的人都会在迷惑里叹息一声,但更多的人是在问:“她还会回来么?”
石头希望自己的琴声能将悠然唤回,不管是小提琴的悠扬,还是钢琴的狂热,他希望她能回来,即便是没有了音符的日子,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