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阳,转瞬七载。
湖面平静如常,荷叶连天,荷花夺目。虽还是下午,却早有蛙声四起,侧耳倾听,似有人泛舟载歌,歌声清新脱俗,韵律别致,时而高耸云际,时而遁入湖底,悠远浸肺,雅近润心。
小舟驶进,一青衣女子俏立船头,两鬓乌丝拂过白皙而修长的脸,并随微风轻舞。她朱唇微启,曼妙之音原是从她口中传出。女子手扶船桨,微一使劲,扁舟便驶进了荷叶丛中,那荷花怕是不敢与她一争美艳,纷纷低垂了花蕊。
小舟近岸,青衣女子未待船稳便轻盈地跃上了岸,衣带随人影飘动,好不优美。岸边不远处有一草屋,较之五年前大了许多。屋旁绿树成荫,更有石桌石椅藏于树下。一男子正专注于桌上事物,似未察觉背后有人。女子轻手轻脚,面带微笑,快近他背时,便要伸出双手
“玲儿!”男子并未回首,言辞无奈,却又十分温柔。
“每次都是,哼!不好玩儿。”青衣女子飘至他面前,噘着嘴嘟囔道,“你算法之精,我可一直都不大相信!”
楚风抬起头,双颊清瘦少许,但双目却坚毅了很多,他笑了笑:“呵呵,你不妨出题考考我。”
玲儿松开小嘴,绞尽脑汁搜寻着问题,奈何这几年间问了太多,一时竟有些力不从心。她摇摇头,忽伸手抚着他脸,良久才道:“哥哥,你越来越消瘦了,还是别算这劳什子阵法了吧!”
“傻丫头,哥哥我好得很。”楚风表面笑道,心里却想,这七年以来,他无时不钻研这玄易之学,总算略有成效,两仪之奥妙尽收囊中时,才发觉世间万物皆不过阴阳双修,二者交融生生不息,终生出两仪之道,这两仪道便可窥破世上简易之事运行规律,故而能预测未知之事,也不足为奇。
只可惜空有满腹算计之学,因几年内皆未曾锻炼身体,其体魄日渐萎靡。
“玲儿,我明日要西行。”楚风对她说道。
“这是为何?”玲儿满脸狐疑,用手弹了弹他额头说道:“你也没发烧啊,好好的要西行干什么啊?”
“长江之水将泛滥神州,我想要去长江源头阻止这场浩劫。”楚风惨笑道,轻轻拨开了她的手。
“但是你身子如此柔弱,又从未出过远门,单凭一己之力能扭转乾坤吗?何况长江发水又关你何事啊?”玲儿睁大了双眼,本就很小的她更显稚气。
“那不是自然之水,再说此时并非长江发水之季!据星象所指,近日会有灾星降临西方,不会差于长江源头近百丈之内”楚风抬头望天,目及之处,似有亮点一闪一闪。他回想起当日那朦胧的黑衣之人,不知这次能否遇上。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玲儿立即侧到他身旁,双臂挽住了他,头靠着肩依依不舍。
“此去路途遥远,你才刚十五、六岁,怕一路要吃很多苦的。”楚风转过头来眼露深情。
“那我不管,你又才多大啊?说话怎么像大人似的!”玲儿抿嘴说道,“你自小便不会照顾自己,离开了我,还不知道是谁要吃苦呢!”
“好啦好啦,我只是口上说说而已,居然咒我要挨饿,你还是随我去吧,自爹去后,我早已习惯有你相伴了,哪天要是吃不上你做的东西的话,也许真要如你所愿。破老天在这件事上还算公平,赐了我如此美妙贤惠的妹妹。”楚风顿了顿笑道,“也不知哪家的兔崽子日后有福能娶到我家妹子,呵呵”
“你好讨厌,我才不嫁!”玲儿说完,隔着衣服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楚风疼得跳了起来,两人追进了屋内。
初夏清晨,晶莹的露滴挂满了绿树枝头,几只翠鸟已早早地在枝头鸣唱开来,声音婉转流畅,直叫人再想入梦。
洮湖边上的黑洞依然存在,只是焦土早被繁杂之草隐去了身影,一边竖有石碑,碑上刻:先父楚天行之墓,不孝儿女楚风楚玲儿敬上
他二人各挎着一包,静静跪于碑前。
“爹你在天有灵,请助孩儿能早日为你讨回公道。”说罢,对着石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此番西行,是孩儿生平第一次逆天行事,不为别的,只为天下黎民能免于此劫,还望爹”
话未完,忽觉周围的叶草“唏唏”作响,一波接一波起伏不定。无数露珠被激荡起来洒向了空中,也不知是楚天行生气责怪儿子,还是因儿子的善举而欢欣。
玲儿有些胆怯,使劲往楚风身边靠紧,并小心翼翼地对着墓碑说道:“爹爹你别担心啊,我虽是路边拾遗,你却待我如同己出,这份恩情我定会好好还于我哥哥的。”说完也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两兄妹又在墓前待了一炷香之久方才并排着踏上西行之路。
初阳火红如血,霞光万里,轻风徐来,远处山峰层峦叠嶂,麦地一汪青绿接天连叶,让人好不惬意。
行至晌午,头上烈日炎炎,偏偏这地方又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加上从未走过如此远的路程,两人越发觉得口干舌燥,腹中饥饿难耐,玲儿落在后面,忽停忽走,远远地嘟嚷道:“哥哥,还要多久才到你说的山谷啊?我快要饿死了!”
话刚说完,忽见不远处露出了几座山峰,峰四周是绵绵不绝的群山,上面怪石嶙峋,楚风一扬头说道:“瞧,那不是吗?”二人不觉加快了步伐,遂将疲累全抛掷脑后,只希望快点到入谷中,避避这高照艳阳。走近了才发现这山谷真乃自然之鬼斧神工,四周群山皆无入口,它自然便成了进谷必经之路。谷入口底恰容两匹骏马并驾齐驱,越往高处越是狭小,到谷顶约百丈外亦还剩一丝余缝。
两人站在入口仰望高处,阳光透过缝隙直射谷底,里面倒光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