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化妆台应声而倒,上面盛放的东西加上那大大的镜子碎成了细末的渣倾泻到地上,门口便狼藉一片。
“为什么……”
女人尖利的叫声音划破院子上空,疯狂的身影再次运作起来,不住的拉扯着房间里可以毁坏的物件。
仿佛有些累了,在扯那高大的衣柜时明显有些踉跄,那衣柜晃了晃,她终究是后退了几步坐在破烂的床上喘着气。
脸上没有泪水,眼中更没有泪光,满满的都是麻木的疯狂:“你怎么这么没用?不是很厉害吗?这么容易就死了?不可能……”
仿佛有了新的动力,她起身冲到窗户边举手不断的捶打着那坚硬的玻璃面,手早就麻木的没有直觉,机械的动作却没有给她带来多少痛快。
“你这个混蛋,怎么这么早退场,我不允许,我不许……”
猛的一下,那玻璃碎裂成了无数块落下去,她第无数次失去了用力点而踉跄的前扑,无力的站在空旷的窗户口大口喘气。
喉头的桎梏被涌进的新鲜空气冲淡了一下,但仍旧觉得堵,这种堵像是木塞子整个把她从喉头一直到心上都满满的塞住。
好难受。
忽的,院子门口飞速的驶进来一辆炫蓝色的跑车,急急的停在院子里,车里走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被吸引了注意力,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了多年前还是少女时看到的那一幕:
那天风和日丽,院子里的树绿得像是要给空气都染上颜色,树上的小昆虫不住的鸣叫着,那天她正好放假在家,听说姐姐的男朋友今天要来,她躲在二楼偷看。
记得,那天还是开的姐姐的车,她心里有很多的鄙视,一个想要做他们孟家女婿的男人竟然连辆车都买不起,一定是个小白脸。
可是,真当那个男人下车的时候,她却失了神。
他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唇、浓浓的眉毛和高高的鼻梁,而且他竟也非常的高大,是她心里所喜欢的身材类型。
那一刻的感觉她记忆犹新,仿佛陈旧的世界忽然添进来一笔鲜艳的颜色,她忍不住为之向往。
“乾哥,乾哥……”
疯狂的脸上卸下原本的麻木,一双始终干涩腥红的眼猛然间朦胧了,忽的就啪嗒掉下泪来。
大汗淋漓后的身体酸痛不止,她却飞快的远离那堆狼藉,带着一种苦涩的欣喜向院子中的男人跑去。
一如当年不顾世俗和后果的奔跑。
危宇靖看到飞速本来的孟惜林,又打量了院子里那遥远落下的玻璃碎片,狭长的眼睛忍不住充满了忧色。
今天的大家似乎都不好受……
“乾哥……”
孟惜林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不复以往的坚强和狠辣,仅仅只是哭泣着唤着‘乾哥’像是一个少女,急切期盼着爱人的少女。
不敢做声,危宇靖调整了自己被撞着踉跄了几步的姿势,缓缓伸手搂住怀中那个满是伤痕的女人,温柔的轻拍。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还是来了,还是来了……”
他静静的听着,唯有轻抚她的后背作为安慰。
似得不到回应,她的心更加的慌张,她不住的往他怀中更深处钻,脸死死的埋着:“知道吗?从我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会相爱,会在一起的,乾哥,你不会食言的对吗?”
眼中闪过惊痛,另外那只没有动作的手被危宇靖捏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你说你会娶我,我们会做名正言顺的一对,你说过的,要给我名分……”
孟惜林开始嘤嘤的哭泣,不时,捶打着他的胸膛,但一点儿也不觉得痛,显然是舍不得,情人之间永远都是这样,嗔怪着一丝一毫却始终舍不得真伤。
“我恨你……”
他伸手去拽她捶打着他的手,想着是时候唤醒还在沉睡的她。
她却闪躲着,又开始疯狂的哭诉:“你食言了,从头到尾你都是在骗我,在利用我,你应该遭到报应的,不该这么早早的就离开这个世界,你该活着等我用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向你炫耀。
这是你欠我的,就算是下辈子你还是要换,为什么要逃避,你说欠姐姐的始终要还,可是你欠我的呢?你现在去还她的了,那我怎么办,谁来还我的……”
危宇靖明白,或许孟惜林从头到尾都很清楚事实,只是,她不愿意接受,心中的愤懑填满了整个人的情绪,她需要宣泄。
“妈……”他沉沉的出声,伸手去搂她。
孟惜林却像是见到了鬼一样的推开她,疯狂的往里跑去:“不,不,危乾你这个混蛋,你不该这么好命的,不该这么好命……”
见状,他忙追了上去,试图去拉她的时候,她却因为闪躲而踉跄的摔倒,一时间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再也不肯起来。
“那么多的女人爱你,我只是其中之一,可我不想当其中之一,我只是想做唯一,你的唯一,我也能给你生孩子,我也能洗衣做饭,可是……”
紧紧的搂住孟惜林,危宇靖温柔的安慰:“妈,爸爸他已经走了,您就不要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她尖声的反驳着她,却忽然慌乱的低眼呢喃:“我只是,我只是,他看不到我报复了,我报复还有什么意思……”
危宇靖再次缠上她,死死的把她抱在怀中,不住的轻抚安慰:“那就不报复了,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会很孝顺很孝顺,把这辈子爸爸欠你的都换上……”
“不……”她死命的抵抗着他的温柔,仿佛他抵抗的是危乾一般:“我要报复,他欠我的,他欠我的要还,一定要还……”
“嗯,好,要还要还……”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只能顺着她的话说着,不想,原本还有的哭声却瞬间就停了,怀中的孟惜林像是忽然间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一般,呆呆的停在他的怀中深呼吸了几次便又恢复了正常。
“宇靖……”
听到她如此正常的声音,危宇靖明显觉得有些意外。
孟惜林伸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又用伤痕累累的手优雅的拭去了脸上斑驳的脸,那被鲜血弄得狰狞的脸上忽的出现一丝沉重的笑容。
“是时候给他们瞧瞧厉害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好好玩一玩,这危氏终究是我的儿子的!”
对于她这种钻死胡同的想法,他其实并不是很赞同,可特殊的关系让沟通猛然间变得复杂起来。
“妈……”
她却并没有等他先说完,而是掏出手机来快速的拨通了电话:“恭喜你啊!”
危家宅子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青黑的装饰把整座宅子映衬的沉重不已,而此时的宋黎听着电话里遥远传来的恭喜,竟是说不出的意外。
想起当时在医院时孟惜林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她原本以为一个情字似乎可以代表着很多,不想,终究还是危乾更为了解世事和人性。
情会随着人的逝去更加的寡淡,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阿姨这是什么话?”宋黎伸手理了理肘间那白色布条,低垂着眼睑:“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
“那就同喜……”
宋黎冷笑,转头瞟了大厅中忙碌的佣人一眼:“现在家里正忙,阿姨有什么话可以直截了当的说!”
“好,爽快!”孟惜林的声音始终是那么的有底气,仿佛一切都是应该如此:“既然你现在是危家最最尊贵的人,我这个娘家的阿姨也想要沾沾光,想必,我就这么搬进去,没人敢说点什么吧?”
“您在乎别人怎么说么?”
“……说的也是!”
低沉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宋黎不喜欢听:“如果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挂了!”
“我还是想要知道那个老狐狸为什么会把他这么多的股份留给你这个外人,不如,我猜猜!”
宋黎不言,等着她继续。
“难道,一向乖乖的女的你在危家终于开了窍,学会在这关键的时候勾引了你的公公?”
一团怒火增长的非常迅速,但她却硬生生的把它给压了下来,她知道,孟惜林的想法其实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看法。
冷笑两声,她转言道:“阿姨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对于你来说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你所希望的那样吗?难道说,你余情未了……嫉妒了?”
“胡说!”
“阿姨你激动什么?”
“我没有激动!”
“那你还否认?这么久的仇恨恐怕也是因为爱吧!他走了……所以其实相对比较得意,你更加伤心对吗?因为其实你一直一直都放不下他……”
‘嘟嘟嘟’……
满意的听到孟惜林挂断了电话,宋黎微笑的起身,刚一转身却猛的撞进一个扎实的怀抱,瞬间,鼻子痛得要命。
“我亲爱的老婆这是在跟谁打电话,听着语气真是……怪怪的!”
身体猛的一僵,宋黎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激动时的声音明显过大,有些慌乱的看看安静的四周,最终,她对上危宇通那双戏谑的眸子。
“没有谁……”她勉强一笑,随即把手机塞进了口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危宇通那狭长的眼睛里透出疑惑来,不过仅仅只有几秒钟便被满满的忧伤所替代,他闷闷的坐下,掏出烟来点燃:
“才刚回来,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家里边呢?”
点点头,宋黎诚恳道:“该通知的都通知了,事情大概都妥当了,只是婆婆情况有些不好,你去看看吧!我也想……可是你知道的,她现在不想看见我!”
“嗯!”按熄了烟,危宇通快速的起身朝阮一怜的房间走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你见着二哥了么?”
危宇靖?恐怕现在和孟惜林在一块吧!
摇摇头,她睁大眼睛道:“不知道!”
“嗯……”仿佛犹豫了几秒钟,危宇通沉声道:“黎黎,我想,我大概知道宋晓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