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范围内,绝不会出现威胁弟子生命的事物,就因为想到此节,张守才毫不犹豫地去追这道黑影。
说实话,张守对于灵兽之类的存在也是好奇得很,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见张守追来,那黑影逃遁的速度又快了一截,两者竟然相持不下,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往潭底的方向不断靠近。
越往寒潭深处,水温就越低,透进来的光线也越来越稀薄,周围接近一片黑暗。一边对如此低温还不结冰的水表示惊叹,张守一边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虽然神念不受黑暗影响,但明亮的环境让张守更加舒适。
突然,一阵淤泥从河床上升腾而起,周围的潭水被搅得一片浑浊。费了一番工夫,张守才在模糊的视野中找到一片比较平坦的地方,调整身姿,站定在河床上。
“奇怪,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抬头四处张望,又在附近用神念仔细搜寻,张守始终没有找到黑影的存在。
“莫非这淤泥是它故意掀起,用来遮挡我的视野,从而方便自己逃遁?”
张守不由得开始怀疑,看来这东西灵智不低,弄得利用环境摆脱敌人。
但好不容易潜到潭底,没有看清黑影的本来面目,张守怎么甘心空手而回,就向更远的地方探去。
寒潭底部倒不是只有淤泥,还有一些硕大的岩石在淤泥里扎根。这些岩石在潭水的侵蚀下,大多已经千疮百孔,一些孔洞甚至足够让一个人在其中生活。
几团藤蔓茂盛的绿色水草从岩石的洞穴里生长出来,随着潭水的流动,向四周挥舞着柔韧的枝干,配合着潭底阴暗的环境,竟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觉,令人压抑不已。
随意走几步,张守就会被许多水草缠绕住,虽然耗费一些真气就能摆脱,却也烦不胜烦。在这样的环境中,黑影若是真的擅于躲藏,张守还不一定有能力、有耐心找出来。
费力地从一个深坑中拔出右腿,张守倚靠在一个巨大的绿色骨架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久寻无果之下,张守以黑影偷袭他时沾染上的一丝气息为引,耗费了一张“追踪符”,这才隐隐约约地感应到黑影所在的方向,继续追寻。
寒潭底部似乎范围极广,与宗门内的其它河流连通。
张守不知已经走出多远的距离,据他自己估计,其实早已超出了自己小屋所在山谷的范围。
随着四周阴寒之力的减轻,水温虽然依旧冻人,却依稀有了其它生物的生存。
张守所倚靠的骸骨,似乎是某个巨大飞禽,在飞过水域上空时,终于由于年迈无力,跌落在水里,沉入到河底的淤泥之中,逐渐腐烂破损,就连骨架上也到处滋生起绿色的无名水藻。
追出这一大段距离,张守也不是丝毫没有收获。
也许那黑影以为自己逃出那么一大段距离就安全了,到后来速度有所放缓,让张守趁机追赶上一段后,成功地被锁定了更具体的位置。
感应到那黑影的气息正在快速向上浮动,张守顿时振奋起来,应该是快到这家伙的老巢所在地了。
“看你这回怎么逃!”
张守鼓起真气,朝着黑影前进方向笔直地窜去,手上更不停顿,凝聚出一支冰蓝色的短箭,向黑影射去。
一声低沉的惨吼,那黑影在快要接近水面时突然一滞,被短箭贯穿了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不断挣扎,掀起的波动就连一段距离外的张守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它的痛苦。
“成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张守见一击建功,兴奋地一拍手掌,将真气运至双目,凝神看去。对于黑影受伤,张守倒是觉得十分解恨,毕竟是对方先偷袭的他。
一条两丈多长的纤细生物,此时正在水中扭动挣扎,宽厚的尾部被一道冰箭贯穿,渗出了一丝丝鲜红的血液。
这生物有着蟒蛇一样的身躯,却意外地长着一个鱼头,两条冗长的胡须从鱼脸的两旁延伸出来,在周身不断晃动。
身体的前半部分生长着锋利的鳞片,尤其是鱼头后面紧邻的颈部,鳞片的银光更甚,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光环。
到了后半部分,这东西的身体却显得十分光滑。
鱼头上还长着两根短角,看起来似乎有着稀薄的龙族血脉,却显得十分滑稽。
“银颈龙鱼!”
张守心里有些诧异。这种鱼头蛇身,又长着龙角的灵兽,在修仙界并不罕见,往往用作水下的探测和监视,培育这种丑陋灵兽的修士,往往有秘法可以分享其视野。
当然,其肉质鲜美,经常被用作灵食来款待客人,就不必多提了。
“寒潭底部除了乱七八糟的石头和杂草,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监视的,怎么会有人派银颈龙鱼潜伏在那里?”
张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换另一个角度思考,“莫非是来监视我的不成?”
“可我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连执事都还没混上,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张守准备走一步算一步,相信就算龙鱼的主人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也不能随意在宗门内部威胁自己的性命。
此时,银颈龙鱼正扭动着纤细的身躯,试图将头靠近自己的尾鳍,用嘴将冰箭咬下。
只是兽类不懂强忍痛苦,每一牵动身上的伤口,那龙鱼就胡乱抽搐一通,之前的努力又全都白费,至始至终无法咬到冰箭,急的它连张守已经靠近它的身体都无暇防备。
一把抄起银颈龙鱼,张守窜出水面,脚尖在水面上点起一道道波纹,片刻后就到了不远处的岸上。
将手中的灵兽甩在草地上,张守观察起四周的环境。龙鱼虽然长着鱼头,却可以离开水生存很长的一段时间。
一块平整的草地上,三三两两地长着几棵高大的乔木,每棵树下,都盖着一件被阵法遮盖的木屋,与张守自己居住的并无二致,都是广陵门统一建造的制式房屋,供门下弟子居住。
草地的边缘是一片沙地组成的河滩,连接着张守刚刚从中上来的一条宽广幽深的河流。
查阅门派地图后,张守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金沙河”的区域,与自己所占的山谷有一段颇为不短的距离,已经快到执事大殿附近。
拎起地上已经瘫软的龙鱼,张守准备到那几间房屋里寻找龙鱼的主人,顺便质问对方为何监视自己。
“道友手下留情!这孽畜顽劣无比,趁我打坐的时候竟然偷溜出去玩耍,如果惊扰了道友,在下愿意赔偿损失,但请道友念及灵兽培育不易,不要取它的性命啊。”
没等张守迈动脚步,一间小屋的阵法就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麻脸中年修士,唯唯诺诺地向张守点头哈腰,不断地为银颈龙鱼求情。
练气六层,张守用神念一扫,就知道了对方的修为境界,心中放松了不少。就算是练气高阶修士,张守自问也有办法应付,更何况同为练气中阶,恐怕在天火符下不是张守的一合之敌。
“你就是这龙鱼的主人?可有证明?”
有人出来认领,刚好省却了张守一一上门询问的麻烦,但为了保证不会认错,张守还是向麻脸修士索要了证据。
“有!有!”麻脸修士连忙从腰间摘下一个灰色的小囊,递到张守的面前。
“这个自然是有的,灵兽袋上记录了这孽畜的气息,平时它就被关在这里面,只是这几日在下忙于修炼,就将它放养在金沙河里,谁曾想居然到了道友的地界上胡闹!”
张守用神念略一扫射,就确定了这麻脸修士的灵兽袋的确与他手上的龙鱼匹配。
既然灵兽有主,之前被按捺下去的怒火难免重新升腾起来,“你这灵兽趁我不备,竟用水系术法偷袭我,若不是我反应及时,恐怕就此殒命也不一定。”
被偷袭,放在谁的身上都会不爽,张守为了震慑对方,又故意把话说重了几分。
麻脸修士赶紧陪笑,“这畜生实力低微,怎么可能敌得过道友的神通,真是说笑了,说笑了。”
一边说,一边从胸前掏出一颗灵石,塞到张守的手里,“道友拿去压压惊。”
一颗灵石就想抵消偷袭的后果,张守拿眼神打量了一下麻脸修士腰间的灵兽袋,冰冷地回绝了对方。
“一颗灵石,道友是在打发叫花子吗?”用得起灵兽袋,这麻脸修士的身家绝不会穷到哪里去。
“道友不要过于贪心了,练气五层的修为,身上灵石太多,恐怕徒增麻烦,在下这可是为道友着想。”
麻脸修士一怔,收起了原先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半作好心,半带威胁地说道。
张守怎么听不出来,对方是在拿修为上的差距作文章,顿时火冒三丈,“在下怕不怕麻烦,道友说了可不算。我看此处离执事大殿不远,不如去找刘总执事做个见证,让道友仔细体验一番,看我张某究竟有什么手段。”
说着,从袖口抽出一张天火符,刻意将灵气的波动肆意放出,用来威慑那麻脸修士。
赌斗,这是张守话中暗藏的意思。
广陵门弟子虽然严禁随意厮杀,却可以在一些特定的地方,在不伤害对方性命的前提下,进行公平的比斗,用来解决弟子之间的矛盾,执事大殿就是其中一处,专门为外门弟子提供赌斗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