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漆黑一片,连星子也不见半颗。
风裹着细雨,不紧不慢地吹着,二条人影顺着宫墙七弯八拐地往西走,经过一座宅院时,走在前面的小石头忽地停下来,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唐意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往上,看到高高的门楣上横着一块匾额。
因为没掌灯,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这时,天边闷雷响过,又有一道闪电掠过,瞬间现出一阵亮光,很快又沉入黑暗当中。
只这一会,唐意已瞧得清清楚楚,白色的底漆上写着“惩戒院”三个棣字,方方正正,沉浑有力,被细雨浸润着,透着一股阴森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惩戒院?”唐意停下来,细细端详。
传说中仿佛会吃人的惩戒院,只不过是座老旧的宅院,除了墙比别处更高些,门比别处更旧些,地点比别处更偏僻些,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一点微黄的灯光从厚厚的门板里透出来,唐意好奇地贴近去张望,却只看到一条幽森森的长廊。
“快走吧~”小石头打着颤,低声催促。
“嗯~”唐意点头,倒也并不坚持。
小石头带着她,绕过惩戒院的围墙,直奔南边的角门。
站在门外,已能听到那边隐隐传来的嘻闹之声,与这边的清冷孤寂,显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小主~”小石头不安地咬着唇。
“这里就是了?”唐意走到门边倾听了一会,道:“行了,从这里开始,咱们分头行动,就算见到我,也只装做不认识,省得被连累,明白吗?”
已经被连累了~
小石头心里叫苦,嘴里胡乱哼了一声,伸手去推门。
肩上,忽地落下一只手,他回头,唐意冲他微笑:“相信我,嗯?”
“嗯!”小石头望着她,忽地心情激荡,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吧,”唐意拍拍他,笑:“放轻松,跟平时一样就行了。”
小石头推开门,刚穿过天井,张永正好出来小解,一眼瞧到他,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劈头就是一个耳刮子:“龟儿子,怎么这晚才来?”
“永爷~”小石头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陪了笑脸:“今儿主子问话,来得晚些,你老多担待。”
“屁!”张永拉开裤裆,对着他的脚就开始撒尿:“不想来侍候爷爷就明说,扯上那个臭娘门干啥?”
“永爷~”小石头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闪避。
“操!”张永瞪大了眼睛:“你小子长本事了,爷爷撒尿,你敢躲?”
“永爷……”小石头一个哆嗦,正要回话,从窗户里探出一颗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大声咒骂:“你他妈淹死在尿桶里了?还不快滚进来!”
张永嚷了一声,边提裤子边骂骂咧咧地往屋里走:“急什么,输不死你们这帮兔崽子!”
小石头吁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边张永已经在催。
“来了~”他应了一声,小跑着进了门。
屋子里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人,或推牌九,或猜拳,或掷骰子,“大,大,小!小!”各种吵闹声充斥着,震耳欲聋。
正中那张大桌子前,围满了人,张永是当庄,手里一只色蛊,面前堆着一堆银子,显见已赢了不少。
“孙子,”张永把小石头拽过来,夹在腋下:“给爷爷吹口气,赢了有赏!”
小石头哆嗦着,只迟疑得几秒,对面的曹正已一脚踹过来,正踢在小石头的脸上,顿时鼻血直流:“妈/的,婆婆妈妈的,到底开不开了?”
他一个不稳,撞到桌子哗啦一下,色子掉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停下来却是两个两点,一个三点。
“哈哈,开小!”几个人哈哈大笑,不由分说,伸手就抢,张永面前的那堆银子立刻瓜分一空。
张永火大,一把将小石头掀翻,捋起了袖子:“**养的,把银子还我,这把不算!”
“屁,堵场规矩,出手无悔!”那几个哪里肯依?把银子揣在兜里,嚷:“再来!”
张永几曾吃过这种亏?心头火起,揪起小石头,劈头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打了下去:“他奶奶的,叫你坏爷爷的好事……”
“住手!”突听一声清脆的呦喝,张永的手已被人牢牢地握住。
“干!哪个王八蛋……”张永红了眼睛,转头就骂,冷不丁看到一双冰冷的美目,不禁吃了一惊,骂声嘎然而止。
“哟,永爷,啥时瞒着我们哥几个,找了相好的了?”另外几人哈哈笑了起来,目光在唐意绝美的脸宠上猥亵地打着转。
看清眼前不过是名宫女,张永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笑嘻嘻地道:“妹子,手痒了,想跟哥哥玩几把?”
唐意凝着脸,冷冷地盯着他:“把他扶起来。”
“什么?”张永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反了,小小一名宫女,竟敢命令他堂堂惩戒院的牢头?她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说,把他扶起来。”唐意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
“叫爷爷扶他?”张永低吼,指着小石头,口水几乎喷到唐意的脸上:“你知道刚才这兔崽子害我一把输了多少银子吗?”
“愿赌服输!”唐意轻蔑地睨着他:“输不起就别玩,拿人家孩子撒气,算什么男人?”
“哟~”众人一听,越发笑得厉害了:“永爷,她说你不是男人呢,你怎么说?”
“臭婊/子,你竟敢嘲笑我?”张永恼羞成怒,怦地一脚,踢翻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