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璃月的寝宫出来,回到大厅,澹台凤鸣正在喝茶,见她出来,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云宝林还有何要求?”
“臣妾想向皇上借一个人。”唐意微微曲膝,行了一礼。
“哦?”没想到她还真敢提,澹台凤鸣不禁挑起了眉毛,讽刺的意味极浓:“清歌向来眼高于顶,朕倒想知道是谁入了你的法眼?”
唐意没有回答,却直接走向了站在厅外警戒的上官雅风,回过头跟澹台凤鸣说话,眼睛却看着璃月:“臣妾已然知道是谁杀了戚六公子。”
璃月面色一变,被烛光映着的容颜一片惨白,但神态还算安详。
“是谁?”小安子第一个沉不住气,脱口而出。
“事情的大致过程臣妾已然推出,但还需一些佐证来加以证明,因此还要请这位官爷相助。”
唐意把视线调回到澹台凤鸣身上,却始终不肯正眼看身边的上官雅风,甚至还把“官爷”两个字的读音刻意咬得重些。
“对了~”澹台凤鸣望一眼上官雅风,仿若漫不经心地道:“清歌不提,朕倒几乎忘了。雅风跟你应该是旧识,他乡遇故知,可喜可贺呀?”
他的眼神并不锐利,漂亮的薄唇上甚至还染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上官雅风却如芒刺在背,手心里直冒冷汗。
皇上,该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还有这种事?”唐意这才把视线调回到上官雅风身上,故做讶然地道。
“禀皇上,臣少时离家,小主恐怕不识得微臣~”上官雅风狼狈地抱拳向唐意施了一行礼,话却是对着澹台凤鸣说的。
“既如此,闲话少说,先办正事吧。”唐意淡淡一笑,并不揭破。
“请小主吩咐。”
唐意指向偏殿的方向:“这位大人请看,沿着这个方向去找就行了。”
“找什么?”上官雅风没听明白。
“物证啊~”
“呃~”上官雅风脸现为难:“特证为何,请小主示下。”
“具体是什么,要靠大人找出来方能知晓。”唐意耸耸肩:“不过,我估摸着从这里找下去,一直到当日存放尸体的偏殿应该能有收获。”
“是~”上官雅风无奈,只得领命前去。
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清歌对他之前隐瞒身份不说的一种报复。
“春晖~”唐意复回到大厅:“那日公主剪碎的锦缎呢?可还留着?”
“都堆在后门拐角,不知杂役处的公公可曾收走?”春晖老实答。
锦衣比较机灵,已小跑着去后门察看,不多时气喘咻咻地提了个包裹过来:“回小主,还在呢~”
唐意点头,自锦衣手里接过包裹,解开,取了碎片在手,蹲在地上,象玩拼图一样,耐心地一片一片拼接。
按理,各宫殿的垃圾,杂役处每日都需按时派人回收。
只是璃月向来不受宠爱,景瑶宫形同冷宫,那些下人也就见人施威,这景瑶宫十天半月才来一次,倒给她省去不少麻烦。
小安子瞪着她,莫名其妙地道:“小主,你在做什么?”
澹台凤鸣若有所思,并不制止,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璃月。
唐意把碎布找回,璃月已是心中大乱,这时见澹台凤鸣望向自己,忙假意低头喝茶,掩饰失态。
只是,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茶碗与茶托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你冷么?”澹台凤鸣忽地出言相询。
“啊?”璃月一惊,手一颤,失手摔了杯子,茶水溅了一地,迅速**了大片地毡……
“春晖,”唐意心中叹息:“去给公主拿件衣服来。锦衣,你也下去吧~”
“是~”春晖,锦衣两个应声离去。
唐意不再理他们,蹲下去继续玩她的拼图。
“四嫂~”璃月忽地开口,声音清晰,神情冷静:“你不必再拼了,你猜得都对,戚雅风是我杀的。”
唐意这一翻古怪的行为已经让在座几人有所怀疑,凶手不管是谁,必然与璃月脱不了干系。
但猜测只是猜测,现在她亲口承认,还是令众人大吃了一惊。
“公主?”小安子失声惊嚷:“怎么可能是公主杀的?当日小主不是说了么?隔着那么宽的一条溪涧,她根本不可能杀得到戚雅安!”
澹台凤鸣缓缓开口,却一语中的:“璃月,你怎知清歌在拼碎布?”
“璃月~”唐意望着璃月,神色悲悯:“你的眼睛,什么时候看得见的?”
她的确那么说过。不过,那是在璃月的眼睛看不见的前提下才能确立的推断。可事实却是,她的视力恢复了,所以之前的假设都不成立。
澹台璃月浑身一颤,俏脸却变成毫无血色的苍白,望着唐意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然惊恐过后,却是如释重负般的漠然……
“皇上,臣在花园里找到这个~”这时,上官雅风大步从厅外走来,手里捧着一个沾满了泥屑,被血水浸润成褐色,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味的包裹。
璃月忽地站起来,冲过去,一把将布包抢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芸儿,是我对不起你!”
上官雅风见是她,不敢推拒,谁知她竟把那散着恶臭的包裹抱在怀中,不禁大急:“使不得,这东西怕脏了公主的手~”
其实,上官雅风一进门,大家已闻到这股臭味,若不是碍着澹台凤鸣在场,只怕立刻就要闪身退避。
他既不动,别人也只得忍受。
德贵愕了片刻,猛地一个激灵,忽地明白过来,心倏地往下沉。
“清歌~”澹台凤鸣依旧是一派镇定,只有那藏在宽大的袍袖里捏得几欲泛白的指节才真正地泄露他的情绪:“究竟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