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城的路上,娘娘庙前摊贩林立,人头攒动的景象吸引了糖糖的视线。
她生于孤岛,长在渔村,哪里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
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要去逛庙会,两个男人附和都来不及,谁会有异议?
本来是阖家光顾,考虑到此时凤庆城里早已人满为患,唐笑还是忍痛割爱,顾全大局,先期进城去预订客栈,顺便打听公主的行辕之处。
季雪窗当仁不让地做了车夫,兼保镖,兼跟班,祖孙三人一起去逛庙会。
糖糖一脸惊奇,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左瞧右看,早看花了一双眼。
这里的东西比渔村不知多了几百倍!
每个都好玩,每个都新鲜,她看得两眼放光,抓到哪一样都爱不释手。
季雪窗疼她到骨子里,恨不能把全世界都捧给她,哪会拂这小祖宗的意?
只要她多看上一眼,立刻二话不说,掏钱就买。
唐意虽一再阻止,说这样会惯坏孩子,却哪里敌得过一位老人疼爱孙子的拳拳之心?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哪里就惯坏了她?再说了,她生在海岛,我这做爷爷的,连件象样的礼物都没送,想惯都惯不着,你就让我好好疼她一回,又怎样?”
看着充满糖糖好奇的眼睛,唐意心中一酸,也就不再反对了。
很快,季雪窗的两手都被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和零食堆满,他不得不折返马车旁把东西送回。
如此往返了数趟,糖糖把庙会逛了个遍,季雪窗也捧得两手发酸。
他观察过了,庙会中虽有一些武林人士,但秩序还算井然,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也就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回到马车旁休息。
直到庙会发生骚乱,三个人匆匆进城,唐笑也打听好了住宿之处,正要出城接他们,四人刚好在城门遇上。
“打听过了,公主的行辕处就在县衙,这条街直走过一个街口右拐就是了。”唐笑接过糖糖,一边逗她,一边报告情况。
“公主行辕怎会设在县衙?”唐意满眼疑惑。
“估计皇上下令不得铺张,凤庆县也不敢大兴土木,小地方也没有象样驿馆,又不能太委屈公主,所以就把县衙腾出来了吧。”季雪窗笑着插言。
“爹爹~”糖糖趴在唐笑的肩头,好奇地看着车窗外面,胖乎乎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奶声奶气地问:“那个会转的是什么东西?”
唐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见一名小贩挑着一个木架,上面插着十几枝色彩斑斓的纸风车。
“那个叫风车,想要吗?”唐笑摸一下她的头,对她绽开宠溺的笑容。
糖糖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黑漆漆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呀转,不停地瞟着唐意。
“糖糖!”唐意无奈地叹气。
她最怕糖糖这种乖乖巧巧,又带着可怜兮兮的眼神,那总会让她感觉亏欠她良多,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看她干嘛?”唐笑跳下马车,抱起糖糖直奔小贩:“不就是个风车?爹给你买!”
“爹爹真好~”糖糖笑得眼睛成月牙,胖乎乎的小手捧着唐笑的脸,噘起沾满了红糖的小嘴,啧地一声,在他颊边印了个香吻。
唐笑的脸上立刻留下两个乌漆抹黑的脏手,外加一个小嘴印,看上去不知道多滑稽,他却笑得眉眼弯弯,高兴得象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一把架起糖糖放在肩上,拎着她的两条小胳膊,展开做小鸟状:“糖糖真乖,爹爹给你骑大马~”
糖糖举着风车,开心得咯咯直笑。
季雪窗在车上瞧着,又羡又妒,恨得牙痒痒:“看看,这爷俩真是一对鬼灵精!心眼怕是有九窍哟!”
唐意抿着唇微笑,聪明地不置一词。
笃笃笃,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不等季雪窗把马车赶到路边避让,一匹雪龙驹载着一名锦衣公子,由南向北急驰而来,卷起一股暗尘,飞奔着与他们擦身而过。
拉车的只是普通的马,受此惊扰,扬起前蹄,长声嘶鸣了起来。
糖糖受了惊吓,瞠大了眼睛,惊慌着看着狂奔的马儿,胖胖的小手紧紧抱住唐笑的脖子,哇地哭了出来:“妈咪,我要妈咪~”
“糖糖乖,不要哭~”唐笑手忙脚乱,抱着糖糖又哄又拍。
季雪窗眼睛一眯,冰冷的眸光已化成冷箭射向前面的男子。
好小子,有种的别跑,让爷爷喂你两丸子!
“别怕,妈咪在这里~”唐意听到糖糖哭,心立刻揪了起来,不等马车平稳,掀开车帘就跳了下来。
澹台凤鸣已然飞身驰过,耳际乍然飘过熟悉的女音,手中缰绳一挽,马儿于狂奔中猛然刹住,后蹄高竖,前蹄拨转,在街心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掉转头来。
“啊呀~”街上行上纷纷惊叫着走避。
是谁这么嚣张狂妄,大街上走马,全然不顾路人死活?
唐意心中愤怒,下意识地回眸。
隔着人丛,四目相望,她身子一震,恍如触电般呆立当场!
那骑在马上,俊逸潇洒,恍如踏风而来的锦衣公子,不是澹台凤鸣是谁?
“意意?”澹台凤鸣抿着唇,黝黑如星的双眸紧紧地逼视着眼前这个纤细柔美的女子。
没错,是他的意意!
她萦萦独立于路中,荆钗布裙,腰肢不盈一握,娇柔得令人心疼。
那双明若秋水的翦水双瞳里掩不住的错愕与惊讶,萦绕在她周身的那份沧桑和风尘,让他的心在刹那间抽痛了起来。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四周的暄闹已充耳不闻。
满大街的行人,他已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心里,此时此刻,只容得下一个人——他的意意!
仿佛过了几万年,又好象只在一瞬间,他终于勾唇,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一抹笑痕极浅,仿佛怕惊吓到她。
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奇迹啊!
小心得不敢用力呼吸,好象他的气息稍微粗一点,她就会凭空消失不见!
他的胸口憋得很疼,仿佛撕裂般痛楚。
可是这痛楚,却是如此的快乐!
意意!他终于见到他的意意!
不再是梦里,也不再是幻觉。她是真真实实地存在,近得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她。
他甚至,已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唐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脚上象踩着棉花,软软的全不着力。
他踉跄着连退几步,若不是怀里抱着糖糖,几乎要当场跌坐在地上。
澹台凤鸣?他不是不来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发现了意意和糖糖,就要带走她们了!
可,那是他的命啊!
怎么办,他要如何阻止他掠夺自己的幸福,悍卫自己的权力?
唐意似梦靥般呆呆地站在路中,眼睁睁地看着他翻身落马,一步步向她走来,目光始终不曾有片刻离开过她。
他的步伐虽然缓慢,却是那么的坚定。
每一步,都好象跋越千山万水的沉重,每一步都好象踏在她的心上。
她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纷繁嘈杂的世界在这一刻,竟是如此地宁静与安详。
这个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糖糖!她必需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可,糖糖就在她身旁,与她只有半个马路的距离!
她如何能让他不注意到糖糖?
她紧张无措,茫然地呆立着,脑子里转了千百遍,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却半分也没想过自己的处境。
她甚至,没想过要伪装情绪,要逃离现场,就那么呆呆地直视着他。
看着那张带着蛊惑人心的微笑的绝色俊颜,离她越来越近,慢慢地眼前放大,大到她的眼里已盛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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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意,你来了。”跨越了千山万水,一千多个**夜夜,澹台凤鸣终于来到了唐意的身边。
他直直地盯着她,目光温柔,声音暗哑,语气更是平淡之极。
就好象,他们分手不过一小时,而不是隔着四年的时光!
然而,又有几个人知道,就是这么一句最平常的问候,在历经了生死劫难之后,究竟是怎样的弥足珍贵?
上一刻还喧闹不已的人群,在这一秒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
随着澹台凤鸣的问候,所有人的都摒住了呼吸,全部的视线“唰”地一下都集中到了唐意的身上。
和煦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为她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微风轻拂着她裙边,更衬得她衣袂翩然,飘飘若仙。
风拂乱了她的发丝,更搅乱了她的心湖。
他温柔的视线,如一缕春日的暖阳,照进她心中晦涩幽暗的一角,心中的坚冰,正在悄然融化。
澹台凤鸣还是那么的俊美无俦,上苍对他好象格外的垂青,四年的岁月居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他飘逸依旧,冷静依旧,沉稳依旧,修长的身材,灿亮的星眸,飞扬的眉毛,笔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
那身雪青色的锦缎长袍,腰间的白玉腰带,因疾速奔驰而被拂乱,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为他在沉稳大气中凭添了一股狂放不羁的味道。
被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唐意觉得周围的空气滚烫了起来,忽然自惭形秽。
荒岛的时光,令她的皮肤日益粗糙,她感觉自己象一朵失了水的花,在渐渐枯萎,干涸,凋零。
她眼眶酸涩,落寞之情毫无预兆地闯进心扉,令她苍白的双颊在瞬间嫣红了起来。
糖糖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唐意有所动作,顿生委屈,挣扎着向她张开了双臂:“妈咪,抱抱~”
软软糯糯的童音,如同当头一棒。
唐意如梦初醒,慌乱地掉转视线,冲女儿绽了个安抚的温柔微笑:“糖糖不哭,妈咪抱。”
当地一声,澹台凤鸣当场呆掉。
他掉转视线,凝着她怀里那个粉妆玉琢的娃娃。
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卷而翘的睫毛,短而胖的小手,精致漂亮的五官,活脱脱就是个缩小版的唐意。
她,是意意的女儿?那,会不会也是……
糖糖回到熟悉的怀抱,胆子又大起来。
她睁着一双亮晶晶,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澹台凤鸣,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妈咪,这个叔叔好漂亮啊~”
唐意的脸轰地一下红到耳根,抱着她转身就走:“别瞎说!”
澹台凤鸣的心在那一瞬已被眼前这个不足三岁的小娃娃牢牢抓住,窒息得几乎无法呼吸。
“走吧~”季雪窗略有些慌乱地掀开车帘,恨不能插上翅膀,转瞬飞到万里之外。
“等等~”澹台凤鸣见他们要走,心中一慌,轻轻一闪,已拦在她的身前,弯下腰,定定地凝视着她怀中的小人,想要去碰碰她柔嫩的小脸,偏又不敢,困难地咽着唾沫:“你叫糖糖,是吧?”
这是他的骨肉,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老天,他真不敢相信!这粉粉嫩嫩的一团,怎么经得住他轻轻地一按?
“漂亮叔叔好~”糖糖歪着头,冲他绽开一个好大的笑容,声音甜得象蘸了蜜。
“糖糖!”唐意心一紧,拉下脸轻声训道:“妈咪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糖糖俏皮地吐了吐粉红的舌尖,眼睛仍然盯着澹台凤鸣,小胖手攀住唐意的脖子,讨好地笑:“可是叔叔很漂亮,不象坏人诶~”
“糖糖乖~”唐笑这时才缓过劲来,大踏步走过来,从容地自唐意怀里接过糖糖,柔声道:“爹爹抱,妈咪累了。”
仿佛直到此刻,澹台凤鸣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怔怔地移过目光,惊疑不定地来回在三个人身上扫视。
不,他不相信!
意意绝不可能嫁唐笑为妻,糖糖绝不可能是唐笑的孩子!
泼刺刺地马蹄声暴雨般响起,一行十数骑快马穿越长街,飞驰过来,把马车团团围住。
澹台文清轻盈地跃了下来,如一只锦鹤冲天而起,博得一片掌声与喝彩。
他翩然落在唐意身前,一脸惊喜地大叫:“四嫂!”
唐意面上乍青乍红,冷着脸,淡淡地斥道:“让开!”
“四嫂,”澹台文清幽然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四哥从未放弃过对你的寻找,每年的江洲行,收获的都是心痛!他心里有多苦,有多想你,你知道吗?”
“抱歉,你认错人了。”唐意撇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四嫂~”澹台文清提高了声音:“经历了战乱,多少人家破人亡,生离死别,此生相见无望,你们还活着,彼此仍然相爱,难道这还不够幸运吗?还不够抵销你心底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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