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他怔愕的瞬间,唐意自矮几上弹了起来,弯腰,从容地拾起掉落地上的簪子,挽起发髻,插入簪子固定。
打理好自己,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黑玉似的眸子冷冷地直视着他,两簇愤怒的火焰在清亮的眸底翻腾:“闪开!”
澹台凤鸣没有说话,却默默地让到了一旁。
“老娘不玩了,带着你的皇权,下地狱去吧!”她挺直了背脊,笔直地越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凝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屏风之后,他抬手轻抚破损的唇瓣,低声道:“雅风~”
“卑职在。”上官雅风应声而入,见了他淤肿的薄唇,明显一怔,目光闪了几闪,终于没敢询问。
“朕交待你做的事,办得怎样了?”他若无其事地抹去唇边血迹,眸中闪过冷厉之色。
“放心,人是卑职亲自挑的,绝对可靠。”
“让他们睁大了眼睛盯着,任何与她接触的人都必需上报和彻查,明白吗?”澹台凤鸣的语调平缓,声音极轻,语气却极冷厉。
上官雅风不自觉地躬起身子,竖着耳朵听:“是,卑职亲自去办。”
“不,”澹台凤鸣摇了摇头:“你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做。”
上官雅风微感诧异,却并没有问他,这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只恭敬地应了声:“是!”
“下去吧~”澹台凤鸣挥手令他退下。
伸足将软榻勾了过来,躺上去,阖上眼睛。
一丝淡淡的兰花幽香,若有似无地飘过来,固执地萦在鼻端。
他一阵心烦,俯身,拾起被自己扫落的案卷,打开看了几行。
“这些案件要重审,当中有许多关键证词……”耳边不期然地浮起这句话。
他微微地眯起双眼,心中升起疑云。
这份供词做得几乎是天衣无缝,甚至连大理寺卿都被成功瞒过,她只这么随意浏览了一遍,竟然已看出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难道,之前的揣测有误,她果然是云锦伦之女?
因家学渊源,自幼受其熏陶,加上天资聪颖,这才会对律法刑讼如此熟悉?
如果这样,那在女皇号上她的所作所为,他所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一切,莫非竟是南柯一梦,纯属子虚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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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含怒而出,也不辩路,低了头一个劲地疾走。
毕竟身上有伤,奔行了一段路,额上已见了汗,脚步也放慢了下来。
这么一闹,痛快倒是痛快了,却是什么实际问题也没解决,反而跟他闹僵了。
本来闹僵了也没什么,但夹了个韶华,想到她刚好乘虚而入,捡个现成的便宜,心里越发添堵。
添堵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她不知道韶华现在对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若只是单纯的男女之情也还好,就怕她记着五年前的仇恨,刻意接近,伺机报复,小凤的处境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转念又一想,有危险又怎样?
谁让他是非不明,好坏不分?纵然被伤害,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该有此劫!她才懒得管!
这么兜兜转转,百转千回地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回了瑶华宫。
“娘娘~”耳边忽有人低低地唤道。
她循声望去,见墙角站着个人影,单薄瘦小,正冲她招手。
唐意心中一动,诧异地道:“小石头,你鬼鬼崇崇的躲在这里干嘛?”
“嘘~”小石头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并拼命招手让她过去。
唐意越发奇怪,走过去:“怎么了,有话干嘛不到屋里说?”
“娘娘,”小石头神色紧张,左右张望了一阵,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要小心华妃,她没安好心。”
唐意莞尔一笑,淡淡地道:“这宫里,有谁对我安了好心了?”
“总之,你要提防着点。”小石子也知她说的是实情,急急地道:“你手里是不是拿着她一枝簪子?乘没人知道,赶紧扔了吧。”
“簪子?”唐意心中一动。
“是,”小石头连连点头:“刚才在那边清扫,偶然听到她在说什么簪子,隔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肯定是簪子没错。”
唐意把事情前后一连贯,隐约已明白了大半,冷笑道:“扔?怕是已然来不及了~”
小石头急得连连跺脚:“该死的哑巴潘!娘娘对她那么好……”
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失言,急忙捂住了嘴巴,一脸慌张地看着她。
“她是华妃的人?”唐意已经了然:“我倒忘了,她以前是在冷宫做事的,认识华妃也不稀奇。”
傅韶华幽居冷宫,若宫里没有几个眼线替她传些消息进去,又如何及时掌握皇帝和各宫嫔妃的动态?
小石头默不吭声,满是懊恼。
“放心,我不会说是你说出来的。”唐意瞥他一眼,淡淡地道。
“便是孤岚姐姐她们几个也不能说!”小石头又是感激,又是担忧,小小声地补了一句。
“嗯,我谁都不说。”唐意郑重地点头,连连冷笑:“淑妃,德妃,怕是都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吧?”
看来,她的身边隐藏着不少克克勃呢!
难怪小石头不敢在宫里,要到这偏僻的角落才敢跟她说实话!
“娘娘,原来你全知道呀?”小石头又惊又佩,满眼崇拜地看着她。
“傻孩子,”唐意缓缓摇头:“我只是顺常理猜一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