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德妃下楼的空隙,唐意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澹台凤鸣,发现他正在上马,现在这个姿势将他整个后背都曝露在外。
虽然,他的身后全是影卫,并没有任何危险。
然而,唐意却有些儿莫名的不安,脑中一根久不用的弦开始崩紧。
街上太安静,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不对,有杀气!
八年临敌的经验并不是白给,在全无征兆的前提下,唐意察觉了危险的临近,顺着澹台凤鸣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了黑衣人以及他手中的箭。
“闪开!”来不及多想,仅仅凭着本能,唐意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澹台凤鸣。
把他曝露在后面的空门,掩在了自己身体下面。
而与此同时,黑衣人松手。
距离太近,箭的速度太快,银芒一闪,箭羽已挟着风声呼啸而至,“噗”地一声**了她的后背,鲜血瞬即染红了衣裙。
“有刺客,追!”十数条人影迅速从身边掠了过去,呼喝声渐行渐远。
拷!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使起来就是不顺手!
她甚至来不及拔出腰间的枪!这真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这要是传给国家局那帮情报人员听,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唐意嘲讽地弯起唇,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只想推开他,可没想过要以身挡箭啊!
这下好了,舍生取义,壮烈成仁了!
“意意!”澹台凤鸣脸一白,反手搂住了她,却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她竟然以身挡箭!
不顾自己的性命,护在了他的身前!
为什么?她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一颗试探衡量对手轻重,掩盖自己实力的投石问路的石子而已!
澹台凤鸣瞪着怀里这具柔软的躯体,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
看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莫名的觉得心慌意乱,象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胸口闷闷的,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血管。
“嗨!”唐意咧唇,试图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只溢出一嘴的血:“别用这种眼光看我,那样,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
而她,现在还不想死。
因为,她还没有治好他心里的伤,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嘘~”他伸指按住她的唇,低沉的声音铿锵有力:“不要说话,你不会死,朕向你保证,你绝不会死!”
她说话的时候,喷出血雾,颇有一种烟雨凄迷的感觉,衬着她绝色的容颜,仿佛随时会羽化消失……
他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与其说是向她,不如说是向自己保证:“绝对不会!”
“那就好~”唐意微笑,放心地沉入黑暗。
澹台凤鸣猿臂轻收,小心地抄起她,大步朝停在街心的马车走去。
叶竹君软软的攀着武德贵的臂,眼睁睁地看着澹台凤鸣抱着云清歌从自己身边走过,连眼角都不曾瞟她一眼。
他专注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怀中人的脸上,她心中不禁一抽,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她从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皇上。
愤怒中夹着迷茫,迷茫里带了丝混乱,混乱中似乎又有着决心。
他的步子那样稳,眸子里却有股排山倒海的气势……
唐意的伤势沉重,那枝箭直直地**后心,几乎要惯背而出。
这令得原本想亲自替她拔箭疗伤的澹台凤鸣不敢轻举妄动,一边派人飞马回宫命太医做好准备,一边策马狂奔。
然而,马车的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会令她痛得蹙起眉心。
澹台凤鸣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神色已恢复了平静,只是目光里已失了温度,冷冰冰的带着股肃杀之气。
叶竹君远远地缩在马车的一角,连探问伤势的话都不敢出口。
她隐隐感到:天要变了,东晋后宫的格局,因为这次淞山之行,马上就要发生巨大的变化了!
马车笔直驶入瑶华宫,太医院院正林思远和赵医女早已恭候多时。
澹台凤鸣抱了昏迷中的唐意下车,被众人簇拥着大踏步往寝宫而去。
叶竹君被人遗忘在车厢里,默默地坐了良久,这才掀帘下车。
春儿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道:“娘娘,你受惊了~”
叶竹君面色苍白,眸光沉沉地盯着寝宫的方向,半晌才道:“回去吧。”
碧纱帐轻垂,唐意整个人匍在柔软的绵被上,衣裙被赵医女小心地以银剪剪开,露出浸润在鲜血中的后背。
看到伤口鲜红的血液流出,赵医女忍不住泪盈于睫:“林大人,箭上无毒。”
“好!”林思远退避在帘后,听到这话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用银剪先将箭簇剪去,只余箭尖即可,小心切误碰触伤口。”
“烹麻沸散~”林思远沉声吩咐:“准备拔箭!”
闲云以湿布巾小心地拭去伤口附近的血液,露出大片肌肤。
孤岚将软布折好,轻轻地放入唐意的嘴中,以防止她咬伤舌头。
赵医女将药粉洒到伤口附近,咬牙去握箭簇,然而反复几次,她竟然不敢去摸露在肌肤外半截的箭簇。
林思远焦灼地催促道:“赵医女,娘娘伤势沉重,可耽搁不得了啊!”
她低声啜泣着道:“老天,我不能~”
“让朕来~”澹台凤鸣大步过去,将赵医女拨到一旁。
俯身凝视着她,看着她被汗水**的脸宠,他的心蓦地揪紧了,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眸色越发冷冽。
“刀来~”他冷声吩咐。
赵医女颤着手将以火炙过的刀递到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