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一脚将桌子踹翻,身体不向后倒,反而借势弹了起来,一掌拍在了澹台凤鸣的脑袋上,将他压了下去,喝道:“趴下!”
百忙之中,唐意心想,幸亏是这副十九岁的躯壳,骨骼柔韧性极佳,若是换成她自己二十五岁的老腰,只怕要折在这里了。
澹台凤鸣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地。
她柔软的身体紧紧地压着他,而地上的碎瓷片则硌得他生疼。
来不及怒叱,耳边已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以及德妃刺耳的尖叫。
“保护娘娘!”澹台凤鸣简短地交待,利索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周,已滚到了窗户下面,这才突然一跃而起。
抬眼一瞧,对面屋顶上站了一排黑衣蒙面的男子,哧哧之声不绝于耳,羽箭如飞蝗般射了过来。
“哇,对方人好象来得不少~”唐意从他肩后探出头,喃喃低语。
纠结啊!
手枪里只有六颗子弹,是留着关键时刻救命,还是先应急再说?
不过,冷兵器时代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只要有一片墙挡着,就暂时不必担心有子弹会射穿你的脑袋。
所以,这个问题,可以留到等身前这堵墙倒下后再来烦恼。
“低头!”他厉叱,信手一挥,两片碎瓷脱手飞出。
“啊~”两声惨叫,对面屋檐上滚落二条人影。
“快走!”上官雅风大喝一声,一脚踢破雅间的门,冲了出去。
“娘娘,恕奴才不恭了~”武德贵弯着腰顺着墙跑过去,拽起叶竹君夺路而逃。
扮成客商在店内用餐的影卫纷纷拔出刀,从窗口跃出去,杀向对街。
两边人马在大街上短兵相接,动起手来。
攘来熙往的大街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人群哗变,狼奔冢突,哭爹喊娘。
只是,对方显然并不想恋战,稍做抵抗便作鸟兽散。
战斗不到五分钟宣告结束,一场变故消弥于无形。
雅间里,则是杯盘狼藉,桌翻凳倒,碎瓷满地,门板上,窗框上插着无数羽箭。
唐意讪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呃,我好象过于激动了一点~”
早知道对方如此不堪一击,而他的影卫战斗力如此强大,她实在不必如此冲动。
澹台凤鸣并未看她,满目阴霾,临窗而站,冷冷地俯瞰着大街。
长街上只余下几具尸体和数滩鲜血,一切静得可怕。
“皇,皇上~”叶竹君在武德贵的扶持下重新走进了雅室,到底是将门之女,虽然心中十分惧怕,脸上神色还算镇定:“你没事吧?”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发生了刺客袭击皇帝的事件,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会没事?
唐意暗自摇头,这话问得殊为不智。
不过,此时此刻,不论说什么,似乎都是不智的。
上官雅风率众沿街搜索了一遍,禀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起驾回宫吧。”
“可有收获?”澹台凤鸣并不急着离开,沉着嗓子问。
唐意心道:他敢在大白天行刺,自是怀了必死之心,哪会留下线索给你去查?
果然,上官雅风垂首道:“臣惭愧,黑衣人身上并无任何线索。”
澹台凤鸣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冷哼一声,目光停在门板上的残留的箭簇之上。
上官雅风抽了一枝在手,细细一看,惊呼:“皇上,这些箭是兵部军械处所造,是御林军专用箭枝!”
御林军的统领叶千帆,正是叶竹君的兄长!
叶竹君闻听此言,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敢断言,这绝非家兄所为!一定是有人想要嫁祸!”
唐意暗自沉吟。
对方行动迅速,一击不中,毫不恋栈,抽身即走且不留任何痕迹,做得干净漂亮!
可见幕后主使绝非只凭一腔热血,莽撞行事,有勇无谋的匹夫。
为何独独会漏了这么重要的一样物证?
这实在是有些蹊跷!
可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偷走御林军专用的箭枝,去嫁祸一个正一品的娘娘呢?
“起驾~”澹台凤鸣面沉如水,瞧也不瞧叶竹君一眼,越过她径直往楼下走去。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叶竹君顿首痛哭。
武德贵上前,搀了叶竹君起来,做好做歹地劝:“娘娘,目前真相未明,还是先回宫再做打算。”
“是你,”叶竹君忽地杏眼圆睁,愤怒地指向唐意:“一定是你在背后指使,想要诬陷本宫!欲将本宫置于死地!云清歌,你好毒啊!”
唐意无端被流弹袭击,苦笑着下到街心,立于道旁。
对街客栈的轩窗后,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手中执着一张黑漆漆的铁胎弓,以一种优雅而笃定的姿势,抽出背上箭,搭上。
他全身黑衣,蒙着黑巾,只余一双厉眸在夜色里闪着熠熠的光芒。
上官雅风牵了澹台凤鸣的紫骝马过来,请他上马。
澹台凤鸣似有所觉,忽地回过头来。
蒙面人眯起利眸,隔着轩窗,他的视线与澹台凤鸣对上,一如他手中的箭,尖锐而冰冷。
他身姿挺拨,俐落沉稳,他的目光牢牢地,锐利地锁住澹台凤鸣。
澹台凤鸣眉心轻跳,呼吸忽地窒住,忽地明白。
为何敌人一触即溃,原来最厉害的杀着在这里等着他!
黑衣人沉沉一笑,这一刹那,他不再犹豫,瞳孔一缩,对准了目标。
而这时,澹台凤鸣一手挽辔,一脚蹬鞍,身体半侧着悬在马身上,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