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躺在草丛里,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夜风送来隐约的划拳声,将他肚子里的馋虫勾得造了反。
他“呸”地吐掉草根,决定到酒窖里寻些好酒来犒劳一下自己。
身形甫一展开,已瞄见不远处一丛茶花轻轻摇拽,他心中一动,身子在半空中一拧,风一般掠上了对面的屋檐。
居高临下,果然看到两道黑影象被猎人惊吓的兔子,自藏身处蹿了出来,迅速地转移了方位。
唐笑冷哼一声,心中已有了计较。
四处张望一阵后,躬着身子在屋面上疾行了一段距离,忽地跳了下来,钻进了离他最近的一座小院中。
脚尖刚一触地,立刻飘身而起,勾住屋檐,象只巨大的蝙蝠,挂在了回廊下。
“嗖嗖”衣袂带风之声响起,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落在了院中。
在院子里搜了一圈,两人在廊下碰了头,压低了声音道:“奇怪,明明看到他进了这里,哪去了?”
唐笑曲指在两人头上各弹了一下:“孙子,爷爷在这里呢~”
两人大惊,正准备拨刀,手才一动,巨大的黑影已兜头罩了下来,腰间一麻,身子已如泥朔木雕,动不了分毫。
唐笑从容地跃了下来,从一人腰间摸出一块腰牌,借着星光一瞧,上面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竟然是影卫?
他暗吃一惊,收起玩笑之心,一手一个,拎着两人扔到草丛里,纵身上了屋顶,直奔西跨院。
拾了块石子,扔向窗棂,发出“笃”地一声轻响。
“谁?”唐笑机警地探出头来观望。
“是我~”他贴在窗下,压低了声音道:“事情有变,我们得立刻离开。”
唐意一怔,低声求道:“再给我一刻钟,可以吗?”
跟柳云曦的谈话正到关键时刻,没有找到答案之前,这次出宫最主要的目的就不算达成。
她不想功亏一馈。
“不行,”唐笑干脆地道:“影卫已经盯上了我们,再不走,你可能永远回不了宫了。”
所以,宁肯下一次再犯险出宫,也不能赌这一次的运气。
“清儿~”柳云曦跟过来,见她隔着窗子与一陌生男子说话,又惊又诧:“他是谁?”
“一个朋友,以后再跟你介绍。”唐意一边说,一边跳出了窗子:“娘,你多保重,我下次再来。”
“清儿~”柳云曦追到窗边,刚好看到他们翻墙而出,心惊胆颤之余,不禁生出浓浓的疑惑。
清儿,素来端庄典雅,最不喜女子舞刀弄棍,什么时候竟也习了如此利落的身手了?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清儿冒险出宫,最终目的是想知道老爷与澹台凤鸣之间的过往恩怨。
奇怪的是,她表现出了对澹台凤鸣浓厚的兴趣,却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
甚至连他曾在西秦做了十年质子这么大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当时年纪小,具体情形不了解,但对曾为西秦皇后的她而言,一点印象也无实在说不过去啊!
更何况,记忆中的清歌,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
她对国家大事的兴趣远胜于对女红针黹的了解。
老爷曾不无得意地在她面前夸耀过:清儿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是个女子,若为男儿,前途未可限量……
离开淮安候府,牵出藏在街角的马匹,两人翻身而上,朝禁宫疾行。
唐意小声抱怨:“到底出什么事了?连一刻都不能缓?”
唐笑若有所思:“没想到皇上竟会派人盯着淮安候。”
唐意反问:“焉知他们不是跟着我们而来?说不定他们正是镇守地道的那批人呢?”
“哼!”唐笑冷笑:“就凭他们的身手,想追踪到我的行踪,简直就是做梦!况且,我看过他们的腰牌,他们是影卫。”
“影卫和羽卫有何区别?”唐意不耻下问。
“羽卫吏属五城兵马司;影卫却是皇帝的贴身卫队,不吏属于任何机构,直接受皇帝调遣。他们的卫队长,就是整日与澹台凤鸣形影不离的上官雅风。”
“那么,皇帝为何要派人监视淮安候?”唐意心生困惑。
做为一个降臣,淮安候既无权又无势,独居寓所之中,仅仅是苟活而已,皇上为什么派贴身影卫去盯着他的行踪?
“这就要问你了。”唐笑淡淡地笑。
“我如果知道,还需要夤夜出宫吗?”唐意白他一眼。
“原来你是为要查澹台凤鸣的老底而出宫?”唐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嘿嘿~”唐意干笑两声,打混的意图极明显。
唐笑也不追究,观察一下地形,按辔驻马淡淡地道:“恐怕咱们要在这里下马,步行到宫墙底下。”
两人翻身下马,唐笑把马赶到隐蔽处栓了起来,乘着夜色的掩映,快速地接近了禁城。
“运气不好,好象他们刚刚才换过防~”唐意跌足叹息。
“准备好飞索~”唐笑望着步墙上来回巡视的禁军,压低了声音吩咐:“我把他们引开后,你立刻从这里翻墙入宫,明白吗?”
“不等换防了?”唐意微愕。
“没时间了~”唐笑微微一笑,忽地拨地而起,夜风鼓荡起他的衣袖,如一只大鹤振翅飞上了宫墙。
“什么人,站住!”面对仿佛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守城的禁军慌了手脚。
唐笑咧唇一笑,展开身形飞奔。
“刺客,快抓刺客!”鼓噪声四起,人流随着唐笑移动的方向奔涌。
唐意乘机扔出飞索,麻利地沿索而上,迅速隐没在宫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