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皇上在吗?”
“回娘娘,皇上刚用过午膳,正在小憩~”
“本宫想去看看他,不知德公公能否通融一下?”
“这~”武德贵略显为难:“恐怕不太好吧?”
听到这里,澹台凤鸣睁开眼睛,轻声吩咐:“让颖儿进来~”
院外,祝颖儿和武德贵正僵持不下,忽见忆柳走了出来,曲膝,盈盈行了一礼:“皇上请娘娘入内一见。”
祝颖儿大喜:“谢皇上~”
进到内殿,澹台凤鸣已然从床榻上起来,元香和初夏正服侍他净面。
“臣妾参见皇上。”
“坐吧~”澹台凤鸣含着笑道:“这里也没外人,不必拘礼了。”
“皇上,”祝颖儿趋前几步,从元香手里接过锦帕:“让臣妾来服侍你吧。”
澹台凤鸣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眼里的神色瞧不出喜怒,只淡淡地道:“这些粗活,还是让奴才们做吧。”
祝颖儿面上微微一红,羞涩地垂了头道:“臣妾,喜欢服侍皇上~”
皇上顾念旧情,把她从一名侍婢扶为三品妃位,自然是天大的恩宠。
可是,入宫之后,在荣华尽享的同时却与皇上渐行渐远,远不如在宫外时快乐。
澹台凤鸣不语,眸光却渐转柔和。
元香和初夏识趣地起身,悄然离去。
祝颖儿细心替他净完面,正欲替他拭手,澹台凤鸣从她手里接过帕子,自行拭净了,扔进铜盆之中:“说吧,什么事?”
“皇上,”祝颖儿纤指伸上他的衣襟,替他抚平衣上的褶皱,轻声道:“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澹台凤鸣略为惊讶:“什么事?”
颖儿性子最是温顺,金钱与名利都看得极淡,从不向他提任何要求,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在她的面前,他能得到真正的放松,不需要做假和提防。
“臣妾想去看看云宝林。”祝颖儿低眉敛目,尽量把声音放得平淡。
“哦,”澹台凤鸣漫不经心地道:“朕倒不知颖儿与她交情特殊。”
“倒谈不上交情特殊~”祝颖儿叹了口气,微蹙了眉尖道:“大家同为女人,又一起服侍皇上,只是觉着她际遇堪怜,想略表心意罢了。”
“是吗?”澹台凤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不能怪他多疑,清歌中毒已有月余,她早不去瞧,晚不去瞧,偏偏昨夜刚得了解药,她今日便提出要求,实在有些巧。
“嗯,”祝颖儿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臣妾还想……”
“想什么?”澹台凤鸣几乎已能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崩紧了面皮。
如今,连她也要学着与人耍心机,争皇宠了吗?
颖儿,不要让他失望!
感觉到了他明显的不悦,祝颖儿微微红了眼眶,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臣妾想代替皇上,助云宝林药浴……”
澹台凤鸣怫然不悦,袍袖一挥,咣当一声,盛满清水的铜盆自架子上跌落,清水哗地流了一地。
元香,初夏听到巨响,匆匆跑来,见此情景吓得不知所措。
倒是后来的忆柳,神色镇定,目不斜视地收拾了残局,曲膝行了一礼,坦然地退了出去。
“皇上~”祝颖儿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听臣妾解释~”
“滚!”澹台凤鸣低吼。
“皇上,”祝颖儿流下泪来:“臣妾并非要学人争宠,只是她是云清歌,是云锦伦之女啊~”
并非她善妒争宠,实在是不能任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其实,从听到皇上把云清歌从西秦带回东晋,纳入后宫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没有过片刻的安宁。
一种不详的预感,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
毕竟,她的美貌有目共睹,她的才情亦是当世闻名,入宫不到两月,她的智慧与锋芒已然掩藏不住。
云清歌能掳获上官奕大之心,专宠五年,焉知不能掳获皇上的心?
那颗时时崩紧的心,终因云清歌中了血芙蓉之毒,容颜尽毁,命不久矣而稍稍松懈下来。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幸运之神竟然眷顾了她,皇上终究是找到了血芙蓉的解药。
然后,令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听说,昨夜皇上竟亲自替她疗伤敷药,堂堂一国之君,不避腥鼻污秽,亲手为一名女子换衣换药!
若是别人,她只能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隐藏,谨守自己的本份,决不表露丝毫的妒忌,留住他对自己的那一份欣赏。
然而,她偏偏是云锦伦的女儿!
在亲眼目睹皇帝为他承受了多少屈辱和痛苦之后,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清歌再一次伤透皇上的心?
所以,既便皇上会因此厌弃她,她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她是如此卑微而虔诚地爱着他,不忍他受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痛苦!
“闭嘴!你以为朕已昏聩至此了吗?”澹台凤鸣悖然大怒。
“皇上~”祝颖儿的脸转成毫无血色的苍白,咬了咬牙,猛地以额触地,叩得怦怦作响:“云清歌是个妖孽,臣妾恳请皇上将她赐死,永绝后患!”
“混帐!”澹台凤鸣一掌击向桌面,黄花梨木的桌面竟然四分五裂:“朕堂堂一国之君,岂能畏惧一名弱女子?来人,把祝婕妤轰出去!”
她一个女人,再有能耐,也不过他手里的一颗棋子,难道还能倾覆了他万里河山不成?
“皇上,你要三思啊……”
“娘娘~”武德贵听到厉叱之声,急忙奔了进来,搀了祝颖儿起来,见她额上叩得已然破皮见血,不禁低叹:“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