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皇上,”唐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当时赏给德妃的确实是唐朝越窑秘色荷花瓶吗?”
“云宝林~”澹台凤鸣还没有说话,太后已然愠怒:“哀家难道还会诳你不成?”
“不敢~”唐意稍欠了欠身:“臣妾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而已。”
“好,”淑妃不耐地道:“现在你已经确定了,还有何话好说?”
唐意微微一笑:“皇上赏给德妃的是唐越窑秘色荷花瓶,臣妾打碎的却只是个仿制瓶,虽然拂了德妃娘娘美意,应该还构不成毁损御赐宝物之罪吧?”
澹台凤鸣眉一挑,淑妃脱口斥道:“胡说!这明明就是那对秘色荷花瓶,怎么可能是仿制?”
“这个,臣妾不得而知。”唐意依旧神态恭敬:“但,这对花瓶确实是仿制。太后和娘娘若是不信,可拿桌上那只完好的着人鉴定。”
“清歌,”澹台凤鸣神色柔和,语气里却有一种掩不去的森冷之意:“你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对瓶子是仿制?”
此言一出,满室寂然。
就连淑妃和太后都不禁愕然。
她们确实想杀杀云清歌的锐气,没想到皇上一出口要的就是她的命!
唐意冷笑:澹台凤鸣,这一招够狠啊!
唐意胸有成竹,俯身,拾起脚边两块碎瓷亮给他瞧:“这块,上有残余莲花瓣,当是瓶身上的碎片;而这块刻有越窑贡御落款,当是瓶底。”
澹台凤鸣接过两片碎瓷,仔细看了一下,抬眸:“那又如何?”
“皇上请仔细瞧,”唐意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浅笑:“这两块瓷片的缺口颜色并不一至,瓶底色沉,瓶身色新。”
唐意的话说得十分含蓄,相信以澹台凤鸣的智慧不难了解一个事实:当初他赏给德妃的分明是一件赝品!
这种方法,在瓷器造假里,有个行话叫:真坯假彩。
因为瓷器底部的印记落款很难仿制,造假者往往采用一些破损或者器形不完整的瓷器上将旧底切割下来,与仿制的瓷身接在一起,烧制成一件新的瓷器,以此牟取暴利。
有些手段高明者,造出来的赝品几可以假乱真,几乎无迹可寻。
“胡说,一派胡言!”淑妃显然也意识到了唐意的言外之意,面色骤变。
澹台凤鸣没有吭声,慢慢地踱到窗边,就着光线细细察看,忽地抬手将桌上另一只花瓶扫落。
花瓶跌落,碎了一地。
那一声咣当巨响,恍若在淑妃的脸上狠狠甩上一记耳光。
她涨红了脸,怆惶地道:“姑母,我们走!”
太后轻哼一声,携了淑妃匆匆离去。
“儿臣恭送母后。”
送走太后,澹台凤鸣拿眼淡淡扫了一遍寝宫,闲云几个立刻垂首摒息,悄然退走。
“云清歌~”澹台凤鸣冷冷地觑着她:“你好本事,好胆量,好胸襟!”
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击十分漂亮!
不但削了太后和淑妃的傲气,还成功地反将了他一军!
他一连用了三个好,可见气极怒极。
“皇上,臣妾事前并不知德妃送的是件赝品。”唐意淡淡地道。
“那你在朕进门时为何不说?”澹台凤鸣抑不住怒火。
他实在不愿承认,当她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把孤岚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时,曾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
原来,她的高姿态,不过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与他后宫中那些女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事实上,”唐意禁不住叹息:“在淑妃把手中碎瓷扔到我脸上之前,我都不曾怀疑过瓶子的真实性。”
这里可不是赝品假货满天飞的古董一条街,她也并非专家,又怎会知道,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手里拿的竟是一件赝品?
“这么说,淑妃划破你的脸,竟救了你一命?”澹台凤鸣冷笑,显然对她的说法并不采信。
“信不信随你,”唐意暗呼无奈:“我没有必要骗你,如果要骗,应该能找到比这更漂亮的借口。”
澹台凤鸣紧紧地盯着她,似要从她的眼睛里分辩出真假。
良久,忽地道:“你怎知如何鉴别秘色瓷?”
唐意望着他,但笑不语。
澹台凤鸣一窒,忽地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哼~”悻悻地掉过头去。
瞧她那神气劲,好象当过西秦的皇后是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唐意见他那副别扭的模样,不禁好笑。
是与不是,全是他自个在那想象,她可什么也没说。
澹台凤鸣沉默半晌,忽地回头问:“你懂得多少?”
“略知一二。”唐意老老实实地答。
“准备一下,”澹台凤鸣不再理她,转身朝殿外走去:“晚上随朕去一个地方。”
“等一下~”唐意叫住他。
澹台凤鸣驻足,却并未回头。
“我说的一二并非谦虚之词,是真的只懂皮毛,别指望我太多。”唐意很好心一提醒他:“皇上若想找人鉴定瓷器,最好还是另请高明。”
就拿这件花瓶来说,若不是打碎了,露出瓷片,摆在她眼前一百年,她只怕也看不出是件赝品。
瓷器造假的方法五花八门,她实在不敢托大,让他怀了希望,结果败兴而归。
“这个不必你操心~”澹台凤鸣冷冷地道。
“皇上,”唐意再次叹息:“唐代秘色瓷为稀世珍宝,我总不能依葫芦画瓢,把所有府库里剩下的全摔碎了鉴定一遍吧?”
万一,其中有一件是真品呢?
“你怎知朕要去府库?”澹台凤鸣霍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