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这连队就你把俺当个人看,副连长他一直看不上俺,处处给俺穿小鞋,连站岗放哨都对俺不放心。俺也在六连当了快三年兵,没功劳也有苦劳……”胡宗礼进屋就扯开河南嗓门,跟豫剧似的唱腔带着哭声,好一顿牢骚。二个人的世界,正是倾情相诉的大好时机。
“得了,别弄那么严重,没人对你有成见……”
“连长,俺说的都是实话,副连长那次检查内务卫生,从俺床下翻出那几本杂志,真是用来垫床板的,向老天发誓,俺绝对没看一眼,那东西有甚稀奇,俺爹给俺说的对象比她们强多了。可副连长非上纲上线,非说俺思想恶劣,低级趣味……”
“别他妈一弄就起誓发愿的,你到底看没看?”
“没看”
“真没看?”
高远突然一声怒吼,锐利的目光直盯在胡宗礼红肿得快成金鱼眼的眼泡上,更像一把刀子,快要把那双肿眼泡硬剜出来。胡宗礼顿觉脊背冒凉风,赶忙实话实说:“看了”。
声音小得可怜,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很难想象刚才还从这张嘴里发出过那么瘆人的动静。头低得跟认罪伏法似的,身体自然矮了半截,两条腿颤抖着,很难将一身骨胳和肌肉支撑住。
“大声点!”
“看了”
“再大声点!”
“看了!”胡宗礼终于恢复了立正姿势,身体挺拔,声音尽管赶不上树下那声嘶吼,却也达到条令规定的标准。
“妈的,这才像个爷们,看了就看了。‘当兵三年母猪成貂婵’谁都从那时候过过。”高远的声音比刚才减弱不少,语气也趋缓。
“以后还看不看?”
“不看了,打死也不看了,永远不看。”
“得了,别来那虚头八脑的,还他妈永远,服役期间憋着点,不看那东西憋不出病来,复员回家,把你爹给你说的那对像娶了,该看就看,大大方方的看。”
“中,连长,俺知道了,回家使劲看,狠狠的看,看个透亮。”
“我说你小子,总是走极端。记住喽,只能看自己媳妇,别打别人媳妇主意。回去吧,把菜种好,把猪养肥肥的,要是给饿瘦了,老子扒你的皮。”
“连长,还剩半个多小时岗呢,还站不站?”
“那还用问?当然站了,当得起兵,站得起岗,不站岗不是便宜了你小子?”
“那子弹呢?”
“去管徐学义要,就说我让的,他要是不给你,你就让他来找我,再不你就拿老子的手枪去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