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丹忱走着,便来到了讲坛前,她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又拉扯着我,指着告解室问道“为什么要在大堂里放个小屋子?”
我一看周围似乎没人注意,便快步走上前去,拉开一扇门,示意她快坐进去,等她坐定,我便打开旁边的门,也坐了进去。
“我正是这座教堂的神甫叶修贤,你若心中迷茫,又或者犯过什么错误,可以坦白的告诉我,主会宽恕你的。”从我说话的那一刻起,心中没有敬畏的恶果已然深种。
“告解室是用来询问方向得到指引的地方吗?”丹忱果然冰雪聪明。
“没错,你想要得到什么指引吗?”我冒充的上瘾。
“没有,我心里知道想要什么,并能为此无所畏惧。”不愧是想当女侠的革命者,连回答都让我觉得汗颜。
“那你心底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说的吗?”不死心的我只想借机多知道一点丹忱的小秘密。
“如果想要知道的,神甫一定会解答么?”丹忱竟然怀疑本神甫的专业。
“我们需要谦卑,神无所不知”
“如果战局不利,我们要转移,叶修贤会一起走吗?”她轻声问道。
告解室中突如其来的闷热,我额头已经满是汗液,掏出手帕擦了又擦,却擦不掉心中的烦躁。
等送她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桓飞大哥见到我,便要留我吃饭,我心中有事无心多留,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行至半路,才发觉手帕似是落在了教堂,本来不算什么,可忆起白日里那指尖的温柔,顿觉难以舍弃,便转头回教堂寻找。
回到这教堂前,却发现大门早已紧闭,不由有些失望,然而若今日不取回,明日总不能再离岗前来吧?不愿就此死心,就围着教堂绕上一圈,看能不能碰上哪个神职人员,帮一帮我。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虽没有碰到谁能帮我开门,但我却找到一个进去的办法。教堂的东南墙上,离地约两米多高的地方,有个直径半米左右的通风孔,估计是为了空气流通设计的,此刻为了拿回手帕,也只有走这偏门了。心里默念着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便开始攀爬,奈何业务不熟,贼做的少了,半天了都爬不上去,反而弄得自己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最后只能无奈承认自己缺陷,在附近找了几块砖头搭上,才勉强翻了进去。虽不算深夜,但教堂里确实是一点光线也没有,直到我在原地待了半天,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找到告解室的方向。
打开告解室的门,里面的情形却下的我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黑灯瞎火,光亮全无的教堂告解室里,竟然坐了一个人!我虽胆子不算小,医科出身解刨了不知多少尸体,可眼前的情形仍然吓得我哇哇大叫,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恐。
“嘘”坐在白日我坐过位置的那个人站了起来,轻声道“莫要如此大声喧哗,惊扰了圣灵。”光线虽然暗,但听了他的话,我起码知道他应该是主这一边的,心里边逐渐安定下来。
“你如此深夜过来,足见对主的虔诚,进去坐吧,看看我有什么能够帮助你。”他的衣衫好似白日里见神职人员穿过的黑袍,想来是教堂守夜的神甫?
“神甫您别见怪,我白日里来过,东西落在这里了,就想回来寻找,谁知太晚了进不来.”我还没有说完,他便打断了我。
“我明白,我明白,然而无论何时投向主的怀抱,都不算晚。你且起来,你落在这里的东西我知道,告解完毕我自然会给你。”说完他还没有问我意见,就坐回了告解室,把门关上了。
东西还在别人手上,由不得我不听话,我只好走进丹忱坐过的地方,也关上了门。“神甫,其实我.”
“不要说话,让我们沉默一会,感念主的恩德。”哎,主的恩德,你能快点吗?
沉默了大概一分钟“你说吧,你有什么想要告解的。”
“我的手帕落在神甫你那边了,我希望主能将它赐还给我。”我实话实说。
“哦,这个没有问题,不过还是一样,要告解完毕才行。你为什么手帕会落在这里呢?”神甫又问。
“我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却答不了她,心烦意乱,就没注意手帕丢了。”估计神甫不会轻易还手帕我,我只好满足他非要开解别人的心。
“那一定是个你本可以回答,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问题吧?”神甫一语中的。
“请问神甫怎么称呼?”我开始觉得这个神甫不一般了。
“你就叫我弥赛亚吧,也不要叫我神甫,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是主谦卑的仆人。”
“弥赛亚,倘若有一个人,我已经亏欠许多,却又原因种种无法报答,她却不去计较依然如故,我若陪在她身边,只会越欠越多,涂添累赘,我该何去何从呢?”想到丹忱和我的处境,心下隐隐作痛。
“孩子,你且平静下来,主会把智慧赐给每一个人,却不会替他解决问题。”弥赛亚的声音好似有种磁性,让我不自觉地静了下来。“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吧?”我不太自信,只能猜测到。
“她是你什么人?”
“我不知道,或许是朋友,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只是耳朵有些发烧,还好没人看得见。“爱人。”
“她是否真心待你?犹如朋友一样?”
“比朋友更多。”
“你会否是真心待她?像你说的那样?”
“我会。”我突然明白了。
“你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弥赛亚好像全知全能。
“是的,谢谢你,弥赛亚,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孩子,拿好你的手帕,你该走了”从隔板的缝隙中,他把手帕塞了过来。“记住,我的孩子,决定没有对与不对,只分决与不决。愿主庇佑着我们。”他那边开了门,我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谢谢。”这个夜里,在这个没有一丝光亮的教堂中,我的心好像触摸到了圣光,或许,人有些信仰,是好事。
“如果我还有想不明白的,还可以找你告解吗?”
他停下了步子“如果一定要找我的话,每个星期三的晚上九点以后,来这里找我吧。其他时间,我要用来侍奉万能的主。”脚步声再次响起,直到大门开启的声音传来。
我将手帕放入怀中,走出告解室,向十字架祷告着,赞美主给予我的指引。
夜已然深了,一个瘦弱的青年关好了教堂的门,来时他心里一片茫然,去时脑海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回到茶楼,只有柳叔在等我,见我回来,他才松了口气,说是伙计只听说好像是我朋友病重,却不知我什么时候回来,便在等我。我满怀歉意,正要跟柳叔解释一下,他却摆手起身,走出门口,仿佛听见他低叹了一声,我也曾年轻过啊。
两日后的中午,狗儿又来茶楼寻我,说有事要私下里说,我便带他去了我住的阁楼。只当他又要编谎吓我,谁知他变戏法般的从背后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大块黑黑的狗肉。看我疑惑,他只说先吃,便动起手来,我看他吃的开心,也陪他吃了几块,直到狗肉吃完,他才慢慢说开。原来这小子前日得罪了师父,本以为要大祸临头,谁知却是祸兮福倚,好事接连而来。先是师父转了性子,脸上又有了笑容不说,连带课业也给他减轻了不少,再是不用马步扎到半夜了。而后师公从昨日已开始带着他在身边熟悉事物,还说他名字太粗鄙,给他换了个名字--徐卫华,寓意保卫中华。狗儿从小孤苦,只得了个贱名,如今有了自己的名字,确实是好事一桩。再而后就是师父知道他也开始接触工作,也挺高兴,今早给了他点钱,让他出来置件新衣。狗儿买完新衣一看时候尚早且还有余钱,便念着我的恩德,买了点狗肉来与我同享。
听狗儿说着笑着,也着实为他高兴,便和店里伙计打了个招呼,带着狗儿去了酒馆。本以为狗儿没喝过酒,只是尝个新鲜,谁知狗儿是初生牛犊,我喝多少他便陪多少,到结账的时候我才悔恨起来,怎么就让本不丰满的腰包更显形销骨立了呢?见他还算清醒,只让他早点回去,我也回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