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伯英被抓的消息翌日傍晚才传到沈兰耳朵里,是小栾干事打的电话,她才慌了神。丈夫彻夜不归,近来已经习以为常,似乎家里有套枷锁在等着他,只要加班或者有应酬就不回来了。武伯英不是流连花丛的人,对于女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所以沈兰不担心。反过来说丈夫不在,沈兰也去了枷锁似的自在,厢房就是自己主宰的天地,可以自由呼吸。夫妻关系到这一步,悄悄完成了质变,死而不僵。
沈兰是个缓性子却不是傻子,丈夫杀人被捕,无异于天塌地陷。沈兰虽不相信他见财起意,但是时局如此混乱,世事难以预料,却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先给米部长打电话,他是所认识的最大官员。
老米一如既往地打着哈哈,既不答应帮忙也不透露内幕,只是劝她别着急。电话这头沈兰眼泪都急出来了:“人都进监狱了,我能不着急吗?”
沈兰又给胡汉良办公室打电话,无人接听,估计已经下班走了。给他家里打,胡太太接的,旁边有淅淅簌簌的声音,电话又暂时毫无声音,估计胡汉良正在给老婆交代。胡太太果然回答丈夫不在家,转而约她看戏,沈兰听不下去强扣了电话,这个口口声声自称的朋友,也靠不住。
第二天一大早,沈兰到西楼门口去堵胡汉良,虽然堵到了,他却借口很忙,急急乘汽车出去办事。沈兰带着几分气恼问他,替你去讨钱惹得祸端,你不管谁管。车子发动了,胡汉良似乎又于心不忍,神秘兮兮跳下来。“这件事,你找我没用,去找找齐巡官,兴许有办法。”
沈兰病急乱投医,真的就贸然去找了齐北。
齐北冷眼打量着沈兰,听完她的陈述,缓缓说:“我也不相信,武总会杀了马老三。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定有人陷害他。”
沈兰看着他,终于有了一根救命稻草。
“武太太,你别忘了,我些身边有很多***,想置我些国民党人于死地而后快的***。”齐北巧妙地嫁祸于人,“这种歹毒的手段,只有他些能做得出来。一箭双雕,既得到了活动经费,又给马志贤敲了警钟。”
沈兰吃了一惊,她向来对***印象不错,听齐北这么一说,也觉得是那么回事。“既然你清楚里面的掏扯,帮忙给马局长说说,我们忘不了你的恩情。”
齐北看看窗外。“钱财的消息一定走漏了风声,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不会是伯英。”
“没那么简单,我能看出来是***做的,马志贤不会看不出来。但是他抓人,肯定有其他原因。马老三不是什么好人,侄子又是**积极分子,他些叔侄早就是***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百思不得其解,杀人拿钱就是了,他些为什么要陷害武总呢?”
沈兰凝眉思索了片刻,幽幽道:“一定是前几天那件事,伯英开罪了他们。”
“什么事?”齐北饶有兴致。
沈兰有些犯糊涂,知无不言:“那天有个人来找伯英,一个穿长衫的人,不伦不类的样子,被他轰走了,我估计就是***。”
“对了,一定就是了。”齐北站起来,“估计这个人已经在警察局监视范围之内,又先一步杀人取财,马志贤一定认为,武总和他勾结。”他复又坐下,“你去找找马志贤,兴许有用。我写封短信,你带给他。涉嫌通共这种事情,我也只能帮忙到这一步,也算仁至义尽了。”
看着齐北润笔写字,沈兰满心感激。
马志贤就着杲杲日光,拆开齐北的亲笔信,仔细看完,然后抬头看看沙发上的沈兰。“这信你看过没有?”
沈兰满怀希望地摇摇头。
“齐北让我秉公执法,不要掺杂私情,哼哼,他有他的道理,我却有我的道理。不管人是不是你丈夫杀的,查明了再说。就算不是他杀的,我也要关他几天,不然我面子上过不去。我的身份,不能没有脸面。这么大个西安城,想骑在我脖子上的人太多了。”
沈兰忐忑着点点头。
马志贤带着几分安慰:“你放心,查明之前,我不会为难武伯英,毕竟我们两家,有世交的情谊。”
“那我能见见他吗?”
“不行。”马志贤断然拒绝,低头看看手中的信纸。齐北的行书有几分功力,最后一行写着——不许探视,免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