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此时已换了一名年老管事在府门外招呼新到之客,云毅早已来到云心的厢房之中。房中灯火通明,檀木圆桌上放了两盏油灯,一杯云茗,云毅的长剑也放在之上,他与云心对面而坐,只是气氛略微有些紧张,但云毅还是面无其他,露出爽朗笑容,叫他将无为道经上篇拿出,翻去第一二页不看,直接翻到第三页,心想叫你小子说我坏话,哼哼,吃过苦头了吧,戏谑的看着云心,道:“这本秘籍虽是仿刻,但其中功法禁制,冥冥之中有大道限制,所以每次观第二页之时必会倒头大睡。而另外一本亦是如此,剑光夺目,必先学了这道经,开过天眼才能有幸观之,那天叫你小子没大没小,吃过苦头了吧。”云毅捧腹大笑,把自己侄子坑了一顿,自己却觉得好似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云心接过道经,看着第三页通篇介绍的修真大纲,也没有觉得头晕目眩,顿时心生懊恼,觉得云毅太“坏”,不是个好叔叔,难怪直到今日还是坐在议事厅末座。
云毅看着他心气不顺,嘴角一笑,也不继续刺激,正襟危坐,拿起放在桌上的剑鞘,用剑尖那头指着道经上的几行小字,道:“这修真之法,大道万千,不可计数,有的人以书入道,有的人以佛入道,还有的人一剑便可入道,虽说如今修真者多如过江之鲤,但若是没有机缘入一道,也不过是我们云家管事一般,给人看门护院。反而有些平凡之人,专精一门,却也可能有超凡入圣的一天,比如这棋圣李沫武,三十岁了也不过一碌碌无为的棋馆侍从,但有一****得以与一国手对坐手谈,不动则已,一落子便是惊天动地,整整七天七夜,直到下完手中棋子,对坐国手气息不稳而亡,他却引来风云聚会,风沙起舞,留下一句一子破万法,便乘云而去。”
云心听得入神,激动起伏,仿佛超凡入圣的是自己一般,心想他日我若能以一道入圣,必叫曹若笙那小妮子过来看着,看我如何意气风发,一掌就打得她没路可走,让她还敢瞧不起我,不知不觉,嘴角弯起了一抹淡淡邪笑。
云毅顿了顿神,喝了口茶,然后打断了云心不切实际的妄想继续道:“如今圣人之辈多已闲云野鹤,隐隐不出,江湖之势,均是由十境之中的洞虚强者所掌管,而一般世家家主皆为通玄与神劫境之间,你父亲与我便同为通玄之境,而大长老与你第一天见过的青莲道长皆是神劫之境,不过大长老为初入,而青莲道长却已是圆满期了,只是无神兵利器助阵,无法渡过神劫,步入那修真至强者之列的法相之境,所以才位列我云家客卿之首。”
云心看到云毅侃侃而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现实,那个行事不拘一格的毅叔不知哪里去了,回了回神,问道:“那这十境具体是哪十境呢?”
云毅听到云心发问,心生赞赏,普通之人听着也就罢了,能提出问题的必是不凡之辈,便答道:“这十境依次为筑基、练气、化神、御器、破空、通玄、神劫、法相、洞虚、大乘,化神境到御器境和神劫境突破到法相境,这两个瓶颈是划分修真者弱中强三者的分界线,常人若能筑基、练气、化神成功,便已算修真者中不可小嘘之人,而若能御起法宝,法力通玄,遨游神空,便算是一方势力的中坚力量,至余那法相洞虚大乘三境,我云家只有第一位家主达到过,我亦不曾了解。”
云毅见云心双手撑着脑袋听得认真,正在思考。便空闲的望着窗外,黑夜漆漆,热闹声却不绝于耳,只是再等一会,便会安静下来吧,手中拿着的长剑也紧紧握住。
云毅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继续对云心讲解道:“神州之地有传言,若是能修到大乘之境,借助仙丹符箓法宝功法等外物之力,亦可与圣者争雄,而其他越境杀人之事亦是如此,我云家剑法精妙绝髓,便就是外力的一种,族谱记载我云家第一位先祖便与大乘之境的至强者争雄过。”
云心听到先祖之事心生向往,便立志定要做个先祖那般的大人物,纵横神宇。
云毅见到云心对第一任家主崇拜至极,便安下心来,以后云家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重创我云家啊。
又有用剑鞘指着另一段字读道:“人受生之初,胞胎之内,以脐带随生母呼吸受气。胎儿之气通生母之气,生母之气通太空之气,太空之气通太和之气。并无口鼻呼吸,任督二脉息息相通,无有隔阂,谓之“胎息”。及至十月胎圆,裂胞而出,剪断脐带,其窍闭矣。其呼吸即上段于口鼻,下段于尾闾,变成常人呼吸。常人呼吸随咽喉而下,至肺部退回,众人之息以候。其气粗而浮,呼长而吸短。从此太空太和之气不能下行于腹,而腹内所蓄之先天祖气,谓之先天元气,“动而愈出”,反失于太空。久而久之,先天气丧失过多,肾部脉虚,根源不固,百病皆生,而走向死亡。盖人生禀天地之数有限,要知保气即保生也。吐纳之法,使呼吸归根,保住先天之气,气足则百病可治,固住生命之本,始可再言上层修炼。谓“欲点长明灯,须用添油法”是也。”云毅又关心地对云心问道:“这一段,你可看得懂?”
云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懂非懂,抬起头来对站着的云毅问道:“所谓道家呼吸之法便是要返老还童,学习未出生的婴儿吐纳之意?”
云毅笑了一笑,心带赞赏,道:“是也,道家之意,在于逆天而行,长生不老,所以这呼吸之法,亦是要吐陈纳新。”
云心点了点头,有所感悟,便闭上双眼,随之呼吸,吸多呼少,吸气下沉于丹田之中,又经由任督二脉,沿着脊椎往上走,到达头顶再往前穿过两眼之间,抵达口中上颚的龈交穴,将剩余之气吐出,只觉顿时神清气爽,百试不厌,便时刻如此为之。
云毅见他如神童一般,一点即会,好不开心,直以为是第一任家主转生,便继续讲解道:“世间之气,除了呼吸之气,亦有灵气,灵气多少,关乎道法高低威力,体内灵气越多越精纯,释放出来的道法亦是震天动地,体内灵气越少越杂乱,便如武将打架一般,空有招式,不具身形。”
云心边听云毅讲解,边修习呼吸之法,只觉神清气爽,大脑通畅,问道:“灵气产于何处?这呼吸吐纳之法又能否吸纳灵气?”
云毅转了一圈,答道:“灵气之力,产于世间万物,万物皆有灵,越是灵山秀水,灵气越重,灵气无实,你只能靠感觉得知。至于呼吸吐纳之法,亦能吸收灵气藏于丹田之中,只是效果太小,不切实用,但若是日夜刻意如此呼吸,日复一年,年复一年,或也能盈满丹田。一般修真大势都有专门的吸灵之术,如无为道经下卷的五元朝气篇,你若有幸能入无为门为亲传弟子,便能观之习之。”
说道此处,云毅叹了口气,从手中拿出一块瑰玉玉佩,交给云心,叮嘱道:“以后若是有机会去无为门,便帮我交给一位喜欢穿青衣的如莲一般的女子吧。”
云心不知云毅为何如此作态,但还是哦了一声,接过玉佩,握在手中光滑细腻,想必是经常把玩。
云毅又从怀中拿出两枚丹药,递与云心,继续说道:“这两枚丹药,一枚为洗髓丹,一枚为易经丹,是你年轻之时,你父亲上南华寺找老主持为你求得,对突入筑基之境有奇效,你现在便服下吧。”
说完将身前茶杯推过去递与云心,云心看着两枚丹药色如黑土,光滑圆润,一起吞入了口中,一口水咽了下去。
不过一刻,云心便觉得身体内有万蚁蚀心一般,疼痛难忍,骨骼皮肤仿佛重生一般,痒的云心双手到处挠,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来一般。
这时,云毅嘴角一笑,戏虐的看着他,道:“这两颗丹药好处无穷,但世上没有白吃的米饭,你须得熬过这次洗经易髓才行,此事我也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说完慢慢端起茶杯添了一壶热水,送到嘴巴,轻轻吹去热水,蜻蜓点水般慢慢品茗。
云心只觉阴险,心道我说怎么叔叔一晚都这么安静祥和,搞得像交代后事一般,心里发毛,原来是下了这么大个套子,想找他算账,却忍不过身体煎熬,只好双腿盘旋,双手负于丹田之下,御起浩阳真气,全力抵制。
云心这样想着,只是不知,云毅确实是在交代后事。
又过了一刻钟,云心体内疼痛渐渐减少,周身皮肤也吐出如沥青般的黑色粘稠物体,肮脏恶臭无比,云毅亦无喝茶之心,拿出笔墨纸砚,抬起毛笔,以真气灌输,行于草纸之上,形式龙蛇,转眼即提笔收神。只见桌上有一张白纸上鬼画符的不知道画的什么。
云心刚刚收起浩阳真气,一阵刺鼻之气扑面而来,恶心至极,刚要跑到门外呕吐,却看见云毅邪邪一笑,口念一句不知什么咒语,一符扔出,便变成如洪之水,连绵不绝,淋得云心不得不后退几步,只是周身黑物也被冲走。
云心忍无可忍,只道云毅太坏了,便一拳挥出,拳风如雷,急速奔至云毅面前。却被云毅伸手抓住,轻轻一旋,云心便躺在了地上,道:“你以为你到了筑基之境,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姜还是老的辣。”
那贱贱的笑容,惹的云心又想从地上爬起来,发泄一下怒火。
只是此时云毅忘了一下门外的暗夜,此时,已经二更天了。
时间不多了。
便拉起云心,回复正常,认真叮嘱了云心几句,让他勤习经法,勤练剑术。
又让云心翻开道经第二页,他来教他如何才能不入睡,却被云心抓住把柄,以为叔叔又要使诈,硬是不翻。
云毅哑然,只好奸笑连连,走到云心的后面,趁他不注意,就是一掌轻轻打晕。
余事已了,云毅站起身子,朝门外走去,临走之前拍了拍云心躺在桌上的肩膀
“以后云家便只会剩下你姐弟二人了!”
“云家,就交给你了!”
余光缠绕,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