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冲回到家时,奶奶正在门口不停地张望,见到洛冲时那苍老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洛冲几步跑过去,扑进奶奶怀里。
洛奶奶和洛爷爷曾有一子,在天启王朝与西蜀大战时死于战场,洛冲并非他们的亲孙子,是一斤山那没见过面的老神仙捡回来送于洛家的。虽然如此,两老对洛冲的喜爱却更甚亲孙子,从小便倾尽所有照顾洛冲长大。
洛奶奶已经七十有二,这些年最开心的事,便是每天看着这个调皮的孙子回家,然后甜甜地叫一声自己“奶奶”,洛冲从小到大没少惹事,洛奶奶从来不责罚他,在洛奶奶看来洛冲就是顽皮。
洛爷爷坐在屋内,看着洛冲回来脸上笑了笑,突然看着洛冲跑向自己,又急忙板起了脸来。
“冲娃儿,你今天又乱跑什么,再乱跑,我打断你的腿!”洛爷爷一边摆碗一边板着脸朝洛冲说道。他这些年来来去去都是这一句话,洛冲自然知道洛爷爷不会真打断自己的腿,要不然前几年自己跟村里虎子的打架摔断了胳膊,爷爷也不会拿起家里的锄头便冲到了虎子家里。
最大的碗是给洛冲的,桌上的肉菜也全是给洛冲准备的。奶奶和爷爷都没有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洛冲,洛冲被两老看得有些不自然,慢慢地放下了筷子,问道:“爷爷奶奶,我今天没惹事,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洛爷爷干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洛奶奶看着洛冲笑着说道:“你是没惹事,听苟大汉说你今天又去存钱了,你爷爷给你做了柄木剑。”
“真的?”洛冲说着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见孙子这么高兴,洛爷爷强装的严肃表情也不知不觉的融开了,一张老脸笑得比洛冲还灿烂。
洛冲一头扎进爷爷的怀里,他不是没想过让爷爷给自己做柄木剑,一来爷爷年纪已经大了,家里很多的农活爷爷奶奶从来不让他做,都是自己在做。他自己也做过木剑,可那木头没有选好,没玩几天便坏了。爷爷是村里出了名的木匠,他的手艺绝地不是盖的。
这一夜,洛冲抱着那柄木剑在灯下甜甜的睡去,灯的另一边坐着正在给洛冲做新鞋的洛奶奶。
“老婆子,你这鞋得做快点,冲娃儿这脚可废鞋了,脚上那双已经坏得差不多了。”洛爷爷一边抽着旱烟,眼睛去看着床上熟睡的洛冲。
“还真得感谢老神仙,要不是他把洛冲送给咱们抚养,咱老俩口这后半生可真没什么活头了。”洛奶奶长叹一口气,想起了往事。
老神仙来一斤村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洛爷爷,那时洛爷爷正在村外给战死的儿子建衣冠冢,老神仙将手中抱着的孩子交给了洛爷爷。
“听说何拾经常去一斤山,也不知道那个何拾小仙人现在怎么样了?还记得当初见他时,才四五岁大,现在应该长大了吧。”洛爷爷抽了口旱烟,吞了一团烟云,一想到老婆子不喜欢自己抽烟,急忙挥手把那团烟云给挥散。
洛奶奶没理会洛爷爷,只是看着熟睡的洛冲,冬夜很沉,沉得连窗外都没有一丝声音。
“抓强盗啊!”夜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洛爷爷一个激灵,起身便准备往门外跑去。
这时,家里的那只看门狗大黑也叫了起来。
熟睡的洛冲被狗叫惊醒,小眼睛一睁,一个翻身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哪里有强盗?”洛冲拿起木剑,几步便朝门外跑了出去。
“洛冲,别去,外面危险!”洛奶奶也急忙跟着跑了出去,她知道洛冲这孩子从小便仰慕那些游侠,遇到强盗肯定要去,急得连鞋也没穿好。
洛冲冲出院子,把洛爷爷叫住,牵了大黑便冲出了家门。
洛冲牵着大黑一路朝西跑去,洛冲跑得很快,没跑出多远便看到前面一个瘦小的身影。
这种行侠仗的事情,居然让自己遇上了,洛冲兴奋得差点忘了多年来练习好的台词。
前面的人影听见狗叫声停了下来。
洛冲眉头一挑,冷哼一声,学着从一斤观书上看来的词,有板有眼的说道:“哪里来的毛贼,敢在一斤村抢东西,我洛大少可不会放过你。”
那人影看了看洛冲,缓缓走出了树荫,借着月光洛冲看清那人居然是个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孩子。
洛冲胆气更足了,大喝一声:“大喝小强盗,叫了本大少还不下跪求饶。”
“小屁孩,你玩得挺开心呢?”女孩头了扎了两只羊角辫,穿着一身青色皮袄,手里却没拿什么兵器,只有一串糖葫芦,这会正看着洛冲一口一口的咬着糖葫芦。
洛冲被她这神情给激怒了:“大黑,上,咬她!”
那女孩叫洛冲要放狗,有些急了,急忙叫住洛冲:“你这洛大少居然还要放狗来咬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洛冲被女孩这么一说,将大黑给拴在了一旁,拿起木剑便朝女孩冲了过去。洛冲这些年就学过何拾的那套拳法,至于剑法全是些假把式,这一剑递出去便被女孩轻易给躲开,女孩身形灵巧,侧身躲剑时便一掌拍在洛冲持剑的右手上,这一掌拍下洛冲手中的木剑便掉了下去,女孩又一脚踢出,正好踢中洛冲胸口。洛冲被这一脚踢中,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女孩拾起那柄木剑,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便将木剑给折断了。
“就你这德性,居然还敢自称洛大少,省省吧。”
洛冲见刚一交手爷爷给自己做的木剑便被人给折断,心头怒火丛生,运起从何拾那学来的拳法,又冲了上去。这一次那女孩可没那么调笑洛冲了神情了,洛冲的拳法紧守方寸之间,每一拳击出又借势可再攻或再守,一番交手下来,到是女孩挨了几拳。
两个人都是少年,女孩这再站起来头上的羊角辫都散了,瞪着洛冲的眼神也更加愤怒,两个少年就这么在树林里打得不可开交了起来。
洛冲干别的事可能不怎么上心,但学武是绝对的肯吃苦,所以虽然这套被他称之为“王八拳”的拳法并没有学多久,但却学习扎实。那女孩借灵巧的身法东躲西突想寻机一击击倒洛冲,却丝毫也找不到破绽。
两人毕竟年少,又没修行过,所以忽打忽听,等歇够了又再打。这就么一打,居然打至了后半夜,虽然是寒冬天,这番打斗,两人帖身的衣衫却不知都湿了几遍。
“诶,小子,咱们约个时间下次再打!”女孩毕竟体力比不上洛冲,这后面叫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不行,断我木剑,不死不休!”洛冲挥起拳头又冲了过去。
交手这么久,女孩也看出洛冲的拳法来了,更是看出来洛冲练这拳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下盘并不怎么稳,见洛冲冲上来,突然身形一矮,伸脚向洛冲腿上踢去。
洛冲哪知女孩会来这一招,自己先是从家里追出来,刚才又一个劲的抢攻,两条腿早是不支了,被这一踢,自己怎么都站不住了。
女孩得意的朝洛冲笑了笑,拍了拍手,说道:“就跟你说了咱们下次再打,非得让我马上就赢你,真没劲!”
洛冲望着女孩,咬牙切齿的叫道:“不赔我木剑,你别想跑!”
女孩张大了嘴,没想到吃了自己最后全力一脚的洛冲居然又站了起来。女孩吞了吞口水,刚才自己不过是想吓退这个愣小子就随手将他的木剑给折断了,哪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会为一柄木剑要死要活的。
洛冲拖着一条腿一步步地向女孩逼了过来,女孩这时失了方寸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越来越近的洛冲,突然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倒是让洛冲停了下来:“你哭什么?你到村子里抢东西,又折断我的木剑,还哭?”洛冲虽然装得很凶,但看到女孩哭起来,还是有些不忍。
“谁抢东西了?是那胖小子跟我打赌输了不给我糖葫芦,我才抢的。你的木剑,我不是有意折断的,我以后赔你一把就是了,你凶什么凶嘛!”
洛冲看了看身后的村子,那些刚才追向这边的人都没了踪迹,不禁有些疑惑,看着女孩问道:“你还有帮凶?”
“一定是叔叔知道我出来了,帮我把人引走了。”
“你走吧!”洛冲不想为难这个女孩,他从小遇到的那些游侠都说过不能欺负女人和孩子。
女孩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看着洛冲,问道:“我叫齐晴希,你叫什么?”
“洛冲!”
“我记下了,你的木剑我会还你的。还有你这段时间别在村子外面乱跑,那里来了很多人。”
洛冲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怎么跟爷爷交待木剑折断的事,哪里听得进去齐晴希的话。
齐晴希见洛冲不应声,缓缓朝西走去。
洛冲抬眼看着齐晴希,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这个跟自己打了半天的女孩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因为刚才一战还渗了不少的汗珠,那因为嘟起来的小嘴更是让人失魂落魄。
这一刻,洛冲真的失魂落魄了,耳边响起的居然是一阵潮声,脑子里浮起一片清雾,清雾中齐晴希正在朝自己招手微笑。
“唉哟!”失神的洛冲突然尖叫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被折断的木剑,齐晴希看着洛冲的样子,开心的笑了笑。
洛冲望着朝自己笑的齐晴希,心里涌起说不出的古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