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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古诗十九首

【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以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详解】

这首诗描写了思妇与游子分别一程一程相送的悲伤苦楚。先是在相聚遥遥无期的无望悲伤中显示出几分冷静,然后因分离后音信茫茫而日见瘦损,这份相思终于由于时间的作用慢慢达到痛苦极境,最后努力自拔这相思之苦。本诗的主人公虽然有着极度的痛苦,一直为悲伤所笼罩,但却不失坚强。

【青青河畔草】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释义】

郁郁,浓密茂盛貌。

盈盈,体态娇美貌。

皎皎,这里形容女子容光照人。

娥娥,轻柔美好貌。

纤纤,细。

倡,古指以出卖歌舞伎艺为生的人,与娼有所不同。

荡子,即游子,指出游不归的丈夫。

【详解】

这首诗描写少妇春日思念远在异乡的丈夫,表现了春曰景好人美,但丈夫不在身边的孤苦。

【涉江采芙蓉】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详解】

这首诗描写游子怀念远在故乡的妻子。游子渡江摘几朵美丽的荷花,再到泽畔采几株芳香的兰草准备赠人(采香草赠美人以表结恩是古代的一种风俗)。送给谁呢?送给远方所思念的人。游子面对漫漫长路翘首望乡,担心与妻子同心而分居两地的状况没有尽头,害怕只能这样忧伤地终老此生。

这首诗采用了回环往复的结构形式。朱自清言其“由相思而采芳草,由采芳草而望故乡,由望故乡而回到相思,兜了一个圈子,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处”。

【冉冉孤生竹】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释义】

冉冉,柔弱貌。

阿,山坳。

菟丝,一种蔓生植物。

女萝,也是蔓生植物,这句喻二者都柔弱,说明丈夫不可依靠。会有宜,在适当的时间相会。

轩车,有蓬的车,句意为丈夫归来之车多么迟缓。

蕙、兰,两种同类香草。

亮,谅必。

执高节,怀有高尚节操,指不变心。贱妾亦何为,我也不必自伤了!这是自我安慰的话。

【详解】

本诗描写一个待嫁闺中的少女随着身心的成熟而急切盼望夫家迎娶的心情。

我是柔弱单薄而孤寂的竹子,生长在像夫婿那样雄稳高峻的大山脚下。我与你结婚就像菟丝草与女萝草相互依附,攀援共生,是天经地义的自然事。我们该到结婚时候了!有的人虽相隔千里也会结成姻缘,而你我仅隔着一面山坡,为何还这样拖拖拉拉?长时间等待后她失望了,由对夫婿的抱怨和责怪变成对自身青春流逝的感叹,进而转为自我安慰并自我解嘲:相信夫婿一定会守信用讲名节,到时候来迎娶的,等下去就是了,还能怨他什么呢?

【庭中有奇树】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贡?但感别经时。

【释义】

奇树,美好的树木。

发华,开花。

滋,繁茂。

条,枝。

荣,花。

致,送达。

磬香句,意为花采了很多却没法送到那人手里。

贡,献,一作“贵”。

别经时,离别很长时间。此句意为礼物虽薄,但可表达思念之情。

【详解】

这首诗描写思妇对游子的怀念。

一位少妇因内心郁郁寡欢到室外来排遣。她看到繁花满庭树的景象,来到树下欣喜地折下几朵艳美的鮮花,准备送给她日夜思念的人。温馨芬芳的花香紧紧地裏住了她,使她一时迷醉在春天甘美的气息中。她突然醒悟,自己的爱人远在天边,我怎么可能把鮮花送给他呢?想到这里,热情化作了一声寂寞的喟叹。这花有什么稀罕呢?只是因为别时长久,借折花以表怀念之情罢了。

【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抒。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释义】

迢迢,远貌。

校校,明貌。

河汉,即银河。

河汉女,指织女星。

擢,举。

札札,织机声。

杼,织机上的梭子。

章,指织物的经纬纹理。

零,落。

“纤纤……如雨”两句,意为织女终曰思念牛郎,空弄机杼而无心织锦。

几许,几何,多远。

间,隔。

脉脉,含情相视貌。

【详解】

这首诗借牛郎织女的传说来表达人间男女之间的哀怨之情。

一边是遥远的牵牛星,一边是明亮的织女星。织女柔长纤白的手指来回摆动着,在札札作响的织机声中穿梭不停,可她并没有心情织布,只有泪痕涟涟。牛郎织女两星之间只隔着一道清浅的银河,彼此相距又有多远呢?然而正是这清浅的一水之隔,使得他们只能相视,不得相语。

【凜凜岁云暮】

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

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

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

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亮无晨风翼,焉能凌风飞?

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晞。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

【详解】

这首诗描写独守空房的妇人思念和牵挂出门在外的丈夫。

在寒风漂冽的隆冬时节,蝼蛄发出低哀的悲鸣,风刮得又大又猛,自己的丈夫独立于寒冷的夜幕中,身上穿着不足以御寒的薄衣。洛水之滨的二女与那个叫交甫的人素昧平生尚且能赠他锦被御寒,而我作为妻子竟不能帮助他,与他分担寒苦,却与他天各一方!过度思夫使本来难守的长夜更加熬不过去,而想在梦中见到丈夫的容颜。在梦中,丈夫仍旧爱着自己而没有迷恋新欢,并且依然像从前那样将车索交给她牵着。梦中的她是多么希望再也不分离而永远携手同车呀。梦醒后她仍琢磨:你明明已来到我身边,可睁开眼怎么又不在呢?想必本来就没有什么晨风鸟,否则我怎么没能随他而去?我伸长脖子倾听和盼望,是不是有脚步声传来或有人影在门口出现?寻梦不着,唯有辗转感伤、倚门落泪。

这首诗最大特点是把述梦、思梦和寻梦三个环节紧扣不舍。

【孟冬寒气至】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傑?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详解】

文的手法描写恋爱之人的相思之苦与取悦之心。写情诗而取情书为素材,抒亲情而以情书引发并借情书表现。

【客从远方来】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

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释义】

端,一端为半匹,二丈。

故人,这里指久别的丈夫。

心尚尔,意为心依然没变。

文彩,花纹图案。

著,往衣被中填铺丝棉(谐音“思”)。

缘,镶边,又可解作“姻缘”。

结不解,不解之结,这句意为在被四边缀上同心结,以示夫妻永不相弃。

别离,分开,这二句说,“我”与“故人”的爱情像肢和漆粘在一起,任何人也拆不散。

【详解】

这首诗因物设情,通过描写主人公将客居远方的情人所赠的绣有鸳鸯花纹图的织锦做成“合欢被”的情景,表达了情人之间形离神合、心心相印的默契。

【明月何皎皎】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人房,泪下沾裳衣。

【详解】

这是《古诗十九首》中哀怨动人的望夫名篇。

明月朗照,思妇忧愁不能成眠,只好提衣起床在月下痛苦地徘徊。游子你出门在外虽说也很快乐,但总不如早回家的好。思妇走出门去独自徬徨,这份凄苦愁闷的心思又能告诉谁呢?伸长脖子还是不见人,只得回到屋里,思念的泪水成串地滴落在衣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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