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喜气洋洋的氛围,不知不觉临近正午,各大门派纷至沓来,千机门内沸反盈天。
左丘寒伫立台阶上端,身后伴随左丘一族,包括三位兄长,两位侄儿,以及唯一独子;再往后面,则是千机门弟子,人数约莫六百有余,穿着统一,容光焕发,依稀展露修真神韵,给这雄奇大殿带来几分庄严。
紫微真人置身台阶下方,身侧簇拥一群灵虚弟子,他们早已见过两位师尊,现在总算回到自己营地。郦山双叟站于紫微真人旁边,此刻满面严肃,绝非平时那样玩世不恭;苗苗鲜有下山,未曾见过人山人海,所以显得胆小怯懦,牢牢攥紧师傅手掌,偶尔抬头东张西望。
陆离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韩巽见他神不附体,挪动身子靠近些许,道:“陆师兄,你在看什么?”
陆离道:“韩师妹看见桑前辈了吗?”
韩巽环顾一圈,压根未睹熟悉身影,道:“这里人头攒动,的确不易见到前辈,咦!不对哟!前辈好像没来千机门!”
陆离疑道:“没来吗?”
韩巽稍加揣测,道:“不仅前辈没来,而且奚姑娘也没来。”
自打他们进入衡州城,两个魔教女人转瞬即逝,因其沿街走来人声鼎沸,竟然丝毫不曾察觉,时下百般聊赖才恍然大悟。
台阶上端响起轻轻咳嗽,就算声音微弱,传至人群依旧清晰可闻,于是青涩少年重集神思,举首注视左丘一族。
广场之上,本就熙熙攘攘,吵得不可开交,短短片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台阶上端。
左丘寒双手负背,向前迈出一步,道:“方今江湖,动荡不安,诸位能够抽空到访,实属千机门之福,左丘寒谨代表本门感谢大家。后面空地早已备好酒席,片刻以后敬请大家痛快畅饮。”
“传闻左丘掌门千杯不醉,今日能否大显身手,喝个七八百杯,好让我等见识一番。”广场中间传出嘹亮声音,看来有人准备一决高下。
众人闻声躁动,跟着吵嚷不息,势必要让寿星大显神通。
左丘寒脸挂笑意,抱拳道:“诸位诚心相邀,鄙人决不推辞,千机门会让大家不醉不归。”
正当众人食指大动,忽闻门口那边响起惊呼,接着便见一名千机门弟子跑来,甫一靠近台阶下首,焦急道:“禀报掌门,玄天宗的人送来一个木箱,说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左丘阐惊道:“什么样的木箱?”
这名弟子惊慌失措,支吾道:“我我说不出木箱形状,反正能够装下一人。”
棺材!
话音未落,众人不约而同想起此物,全都不寒而栗,转身看着大门方向。
人群尽头,红地毯上,四名千机门弟子手抬木箱,稍显吃力走向大殿。这个木箱不大,长宽高约莫三尺左右,箱体表面涂有红漆,上方为盖,铜锁牢封。
看见一个寻常木箱,大家不禁如释重负,暗自庆幸并非臆测中的棺材。
四人来到台阶下首,谨小慎微放下木箱,退让一旁等待掌门发令。左丘寒略瞟木箱一眼,正欲提足上前,左丘阐赶紧将其拉住,示意自己替父开箱。左丘寒点了点头,目送儿子靠拢木箱,这才转开视线,若有所察看向远处高墙。
左丘阐盯住木箱,详细打量颇久,伸出右手握住铜锁,并未见他任何动作,忽闻啪的一声清响,铜锁应声断裂,继而掀起箱盖。
乍见箱内之物,一名千机门弟子失声大叫,惊得众人连忙上前,将木箱团团围住。
一个消瘦男子,双眼紧闭,身子弯曲,蜷缩木箱里面,好像熟睡一般。此乃千机门弟子,以查探江湖动静为已任,名唤小黄。
难怪那名弟子失声大叫,原来箱内竟是同门中人。
兴许听到嘈杂声响,小黄慢慢睁开双目,发现四面八方人影幢幢,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接着翻身站起。
左丘阐将他从箱里扶出,道:“何人将你装入箱里?”
小黄摇了摇头,疑云遍布整个脸庞,貌似不知自身情况。
左丘阐又道:“交待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经此提醒,小黄如梦初醒,稍微垂首,道:“按照掌门吩咐,我们一直尾随玄天宗等人,今日早晨见到他们进入衡州城,于是我绕道回来禀报,适才入城,发现一人极像公皙白,接着随他走进胡同,往后情况我便一概不知。”
小黄乃千机门普通弟子,修为平庸,难登大雅,然而跟踪手段甚是出众,一度立下汗马功劳。不曾料及,遭逢公皙白仍旧相差悬殊,轻而易举就被制服,所幸安然无恙,并未因此丧命。
细细想来,公皙白何等人物,岂是凡夫俗子敢于接近,纵然千百小黄,想要尾随不被发现,想必也是痴人说梦。
小黄平安无事,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旋即看向左丘寒,希望这位领袖说点什么。
左丘寒处之泰然,持着满不在乎的态度,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以人作礼这般怪事,看来那位朋友真是用心良苦,诸位不用担心,只是一个恶作剧,请就座用餐吧!”
“左丘掌门何等英雄气魄,放眼普天之下,谁敢在你寿晏期间搞恶作剧?”
话声嘹亮,远远传来,落入耳廊,恍若近在咫尺,些许人物脸色稍变,忍不住瞻前顾后,但愿见得说话之人。
左丘寒轻笑几声,道:“既然大胆而来,何必躲躲藏藏,宗主几时变得畏首畏尾了?”
一阵狂笑响起,只见大殿对面,高墙之上,一位老者身袭彩纹黑袍,双手负背,仰天而立。
此人,正是玄天宗宗主,复姓公皙,单名一白。
笑声未落,公皙白似虚影游走,脚乘春风而来,轻飘飘降落众人前方,与数千英豪面面相对,脸间却无丝毫惧色。
偌大的广场倏地寂静,如死一般寂静,无声无息。
望着本不恐怖的脸庞,些许人物缓慢后退,活脱脱让开一条宽敞大道。